家灵姑妈说完,燕少倒是全然呆住了。
他无比震惊地:“为什么我不知道?”
家灵姑妈叹气:“这不怪你,当初发生那种事,你得了失语症,虽然最后治愈了,但从前的事情,基本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你只黏着梁四,把他当成爸爸……谁都不认了。”
燕少用全然惊呆地表情看着家灵姑妈。
半晌,才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家灵姑妈点头:“我骗你干什么?你有什么价值让我骗吗?”
燕少皱着眉,隔了好一会儿,才问家灵姑妈道:“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灵姑妈叹气,看了看燕少,又看了一眼阿青。
然后她又继续叹气,道:“到家了,下吧。”
燕老太太住的是小洋房,有一点俄罗斯和西班牙混搭风格的别墅,花园里种着长青的植物,甚至有些不知名的花,还盛放着。
夜灯很温暖地照着通往大门的小路。
家灵姑妈敲门,便有保姆来敲门。
客厅里传来电视很大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小品还是相声。
我们进去的时候,燕老太太正坐沙发上打瞌睡。
一个看起来挺普通的老太太,穿着手工织造的米灰色毛背心,内搭红色秋衣……这装扮,挺醉人的。
不过,倒是烫了一个栗色的短卷发,又是莫名的时髦。
家灵姑妈一见到就喊:“妈!妈!”
燕老太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马上神清气爽地回答:“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家灵姑妈责怪地说:“电视声音开那么大,结果坐这儿睡觉!”
燕老太太很大声地反驳:“没有啊?我哪里睡着了,我明明在看电视的。”
她这般说着,却是一下子看到了我们。
这一看,燕老太太就把搭在身上的毯子猛地一揭,问家灵姑妈道:“这是谁啊?”
家灵姑妈把燕少推到老人家面前,一边拿着遥控器关电视,问道:“你看他像谁呢?”
燕老太太眼中明显有什么激动的神色在流动,但她还是张着嘴愣了半晌,这才说:“我看他就有点像我们家启!他是不是家启的儿子?”
家灵姑妈笑道:“你说呢?”
燕老太太很拽乎乎地反问家灵姑妈:“是吧?是不是?他是不是我们家步云?”
姑妈打了燕少背后一巴掌,道:“奶奶问你话,你愣着干嘛啊?”
燕少暗暗吸着气,声音很镇定地答道:“是的,奶奶,我是燕步云。”
燕老太太没有笑,也没有激动,而是扯着喉咙叫道:“我就说嘛,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不是我的孙儿是谁?今年多少岁了?有没有满二十八?我记得你是那年农历十月二十五的生,对不对?我看看现在是……”
老太太一个人默默算日子去了。
家灵姑妈却是不耐烦地说道:“还算什么算,这都要过年了,有什么算头?”
老太太不高兴地回嘴道:“别闹,我算算……哦,对的,已经早过了。都二十八了……”
我觉得燕家人也真是挺奇葩的,奶奶和孙儿近二十年没见,见了不是相拥而泣,而是这么不在状态的东拉西扯。
可是我刚这么一想,燕老太太却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燕少,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喊道:“哎哟我的乖孙儿!我的乖孙儿哟!”
说着就哭了起来。
燕少很明显完全没跟得上这节奏,根本没和老太太互动,只是木头似的站着,任由老太太捶打他。
她抬起头看燕少,惦着脚尖,去摸他的脸。
不住念着:“哎哟我的乖孙儿长那么高,哎哟让奶奶好好看看。”
老太太大概是年纪大了,个子比较小巧,为了看到燕少的脸,脖子几乎都要仰断了。
燕少也发现了这个点,于是他稍稍蹲下来了一点,想让奶奶好好端详一下。
结果刚蹲下,家灵姑妈就在一旁打岔:“哎呀坐到沙发上去慢慢看吧,还傻站在这儿,不动脑筋!一个脖子都仰痛了,一个腿都站弯了,也还看不清楚!”
我:“……”
我觉得家灵姑妈说得挺正确的。
燕老太太把燕少牵到沙发上,就抱着燕少,伤伤心心地开哭了。
这一哭就哭得挺混乱的,一会儿哭的是我可怜的孙儿啊,一会儿又哭的是我们家启真是命苦啊,一会儿又在哭当家的你这个短命鬼啊,一会儿又是哭的我们的家淳也是可怜哟……
我听了一圈下来,就知道燕家确实死了不少人,大概都没活过二十七。
如今燕少成了第一个,老太太这情绪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哭了一会儿,家灵姑妈就不耐烦起来。
让保姆倒水过来,递纸给老太太,说:“行了行了,别一直哭,哭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孙儿回来你应该高兴,过会儿哭断气了,你不是要把喜事变丧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