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夜宿在高尔寺山山腰,海拔三千米,实在太冷了,裴向南提出两个人一起睡比较暖和,林镓树这家伙很是纠结了下才同意。裴向南心里就不爽了,小哥儿我二十正风华,你这三十好几的大叔还会吃亏了不成!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的确两个人贴着水比较暖,总之是暖和了起来。
再后来,终于有闲情逸致看路边风景,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甘之如饴的走这条艰苦的朝圣路。
在云海,永远也不可能看到这么干净明旷的天空。大自然赋予了这片土地美好圣洁,而人类的双眼,则饱受恩泽。
而走在他面前的林镓树,背影也好似这在明灿的阳光里模糊了一般。
裴向南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林镓树回过头来看他,他额头扎着花色的吸汗头巾,一头红发羁傲不逊。只是眉眼却在阳光下褪去了许多邪气,让人心惊。
林镓树以为他想要休息,哼笑了下,瞬间把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说,今天都休息五次了,还要休息,娇气的小鬼。
裴向南比较罕见地没生气,倒是十分配合地冲镜头笑,说,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是正常人?
林镓树挑眉,说,看你中气十足,还不跟上来。
裴向南笑了下,加快了步伐走到林镓树身边去。
后来有一次,晚上在山上扎营,用白天接的山泉水洗漱后睡觉,半夜乍醒,迷迷糊糊摸了摸旁边的水铺,空的,便一下子惊醒过来。连保暖的衣服都没穿就冲出了帐篷,然后看到林镓树坐在帐篷前一个小火堆前看摄像机的几率,屏幕变换的灯光映得他的脸也忽明忽暗。
裴向南看到林镓树,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林镓树听到声响,往他这边看过来。
“傻了你,知道现在几度吗,着凉了我可不管你。”
裴向那这会儿才感觉到冷,小声嘀咕了下才抖抖索索回去穿衣服。
裹着大衣凑过去,正好看到摄像机屏幕上闪过自己在溪畔摔跤的糗样。林镓树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靠,这个必须删啊!不然我的大好形象就全毁了!”
林镓树不说话,裴向南忿忿。
只是,不得不承认林镓树不仅是名导,也是优秀的摄像师。美,总是藏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而摄影师便是这般操纵着光影的魔术师。
裴向南坐在林镓树身边,又开始犯困了,干脆躺在了雪地上。仰头是满目繁星,银河挂空。侧目是篝火微烛,伶仃孤影。
相伴才知情暖啊。
这个时候,裴向南突然想起一首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虽然没有酒,也没有水天相映,星河落船的壮阔华丽。但至少也有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潇洒豪迈了。
林镓树突然问他,想什么呢。
裴向南说,在想我就这么睡这,明天是不是成尸体了。心里却道,还好跟着你坚持了下来,不然这辈子,怎么可能看到这种景色。
林镓树无语地哼了声,困了就回去睡,我看完就过去了。
裴向南站起来拍拍屁股,打着哈欠回帐篷,困倦地说,什么时候不能看啊,快来暖床。我冷得根本睡不着!
林镓树无奈地收了摄像机,熄了火堆,跟着进帐篷,说,没见过比你更麻烦的人了。
裴向南根本无所谓被这么骂,当初谁勾搭我来的,就要对我负责!
要睡就快点进来,瞎折腾。
来了来了。
想到这,裴向南就笑出了声。肩头上的摄像机镜头自然而然地对准了林镓树,调焦拉近了他的脸。
林镓树听到他的笑声,有些奇怪地回头,你一个人在那傻乐什么。
一瞬间,初阳斜斜照射过来,将林镓树的瞳孔映照得璀璨生辉。而林镓树瞳孔里的自己,这一刹那也似乎融化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