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和光也不理,他右手肘倚着沙发扶手,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那上面,懒洋洋的却始终脊背挺直风度依旧。他左手拿着麦克,笑了笑,表情上带了点漫不经心,声音却随着伴奏响起,低缓温柔,粤语独有的腔调把他声线里坚硬的地方一点点融去,抹了层糖浆,但仍带着抹不去的男性独有的低哑,就像是用粗糙砂纸在最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打磨,带起一片暧昧的颤栗。
“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
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
再见日光之后欲、望融掉以后,
那表情会否同样温柔……”
这歌词太暧昧邹和光旁边的姑娘已经面色通红,他周围人狼嚎一片,也不知道哪个老爷们喊了一句:“卧槽,光子你帅毙了!”
邹和光挑了挑眉,回应一般的,轻飘飘的往那边丢了个暗含挑逗的眼神,那眼神看似落在人群中消失不见,其实始终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像只手,在他身上慢悠悠的抚弄了一圈。
秦修依旧靠坐着沙发,表情端正的格格不入,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像是有团火,烧的正旺,所到之处一片猖狂,偏生无处发泄,*和痛苦在他心底长成了有毒的藤草,就着血液,疯狂的蔓延。
“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你我在等天亮或在沉默酝酿,
以嘴唇揭开降不了的遐想,
你我或者一样日夜寻觅对象
却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苟泽远“嚯”地站起身来,两步三步走出包厢,把门重重的甩上。那砰然爆发的声响,在嘈杂的空间里也显得突兀异常。
窃窃私语声窸窸窣窣的扩散开来,作为主角的秦修岿然不动,他瞥了一眼门口,举起杯抿了口酒,甘涩的味道在舌尖晕开,似乎是意有所指的歌词直击脑髓,让他几乎忘了最后他是怎么结束的,又是怎么回了家的,但当然,只是几乎。
所有人都觉得他醉了。
秦修站在家门口,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却不料邹和光迎面抛过来个盒子。他下意识地接住,侧头看他,见邹和光叼着烟不远不近的看他,烟雾缭绕的,他竟看不真切。
“不打开看看?”
秦修从善如流,黑色的缎面包裹小盒子里,安安静静的躺着把车钥匙,他拿起来看了看,挑眉问:“什么意思?”
邹和光耸了耸肩:“订的改装车,还是悍马。反正你过段时间要走我就让厂家直接留在北美等你了。”
定制货,又专门送过去,最关键是邹和光反反复复在意这其中的安全性。这些信息在秦修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两下,看着他,没说话。
邹和光随手把烟从嘴里拽了出来,扔到地上碾了碾。一步,两步,三步,他站的离秦修太近,偏偏后者依旧整好以暇的看着他,邹和光叹了口气,又往前凑了凑。
干燥,柔软,那双唇落在他鼻尖上,暖化了最后一点凉意。他们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纠缠在一起。
一触即分。
车还停在路边,司机还坐在里面,秦修完全没想到邹和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错愕无比,偏偏舍不得后退。
他爱了他四年。
“到那边注意安全,记得来电话,好好保重,过段时间我联系的医生会过去看看顾妈妈。”
“嗯。”
邹和光转身就走,似乎毫不留恋,他抬起手拉开车门,一边低声笑道:“有些话其实还要说明白,是我一开始逼你太紧了么,其实我不太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
“对不起,但我早有这方面的计划,你很清楚。”秦修微微阖上眼,像是沉默的打算以逆来顺受接受一切的谴责,又像是准备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那只手定住了,半晌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邹和光反手把半开的车门合上,转过身来倚着车门看他,他眼底的笑意嘲讽的厉害:“秦修,别跟我玩这套,在我这儿这些都没用。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你出国这件事,一万多公里对我来说算个屁。你提前毕业,然后把所有人都通知了个遍,好,可以。你他妈的要是不喜欢我,好,可以,我绝对干净利落的松手。但你根本就不是!”
他眼角带出一抹狠厉,连声线都淬了毒:“随你怎么躲着我,都没有用。就算你以后打算结婚生子了,我也依旧看着你,你要是觉得内疚呢,那正好。就这么相互折磨一辈子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路灯昏黄的光晕还算是有点暖意,两人就在这沉暗的夜色之中安静的相互看着。
秦修终于叹了口气,他两步走到邹和光面前,抬手一把抓住邹和光的领带直接把人扯了过来。
他展开双臂,用力缠绕着对方的脖颈,就这么额头碰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交,死盯着对方半秒钟,才狠狠的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我爱你。”
他舌尖抵着对方的舌尖低声呢喃着。
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含含混混的吞咽到喉咙里去,只剩下一点温柔的尾音,在人的耳膜上连续不断的震颤。邹和光大抵永远都会记得这一点细小的声响,这是他曾经苦等了一辈子都等不来的希望。
这是一个毫无顾忌的吻,两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无忌惮的用唇齿感受着对方的口腔,他们的身躯已经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填满了对方的怀抱。就像是被压抑已久的水管,被彻底打开了阀门,所有的压力和情感在这一刻彻头彻尾的被释放出来。所有的愉快的,不愉快的,在这个时候都统统变成了妙不可言。
秦修松开手,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一块的时候,邹和光表情上还带了点不敢置信。他盯着那人的面孔,刚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就被人反手又抱了一下。
邹和光抱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耍流氓:“嗯,今晚就赖着秦大大不走了。”
“你自己有钥匙。”秦修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邹和光耸耸肩,竟然转身往回走,秦修一愣索性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看着他。
他拉开车门,从副驾驶位子上的包里拿出了一本支票。来不及掩饰脸上震惊的司机扭过头来看着他,邹和光点点头,抬手在上面写了几个零然后签下名字。
等司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副驾驶上只剩下那张单薄的纸,昏黄的灯光下那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早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