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生的一张方脸,吊梢眼,薄唇的刻薄相。说的话,亦是完全不给人留余地。
屋子里,霎时寂静无声。
只有点着的两支蜡烛,摇曳着橘黄色的火焰,发出‘呲啦’的声响。
落在众人的心底,就像煎油锅一般难熬。
二房的屋子,是在侯府北面。院子里栽种着两棵老树,比屋子高出一寸,恰好遮住了阳光。斑驳的光影,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屋中。
笼罩在水清漪的身上,让她一半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此刻的神色。
众人只觉得她格外的阴凉。
“二婶娘并无性命之忧。”良久,水清漪徐徐开口。
“呸!”黄氏啐了一口唾沫,尖刻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大姐如何,将你也弄成什么样儿?”
王珩接话道:“成!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留你一口气儿!”
老夫人气绝!
“哐啷!”将手中的拐杖扔在地上。
吓得黄氏跳脚,慌忙后退了几步。脸色青白交织,牙尖嘴利道:“这是作甚?撒泼?”
“你……”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两眼阵阵的发黑。
水清漪拍着老夫人的后背顺气,不冷不淡的说道:“祖母深居内宅,何时见过匪气?不过是被吓着罢了。何况,我们并没有对不住旁人,为何要撒泼?你们断定是我害得二婶娘,当时我在城墙下,如何分身到城墙之上推她栽下来?”
黄氏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掏出一粒珠子,摊放在掌心道:“难道这个不是你头上玉钗上的珠子?这是我们在城墙上寻到的。可见你是去过城墙上!”
水清漪面色微变,摸了摸玉钗,上面确实是没有珠子了。
“你可还有话说?”黄氏没有错过水清漪任何细微表情变幻,笑道:“毕竟是亲家一场,就让你受我夫君一棍,无论你受不受得住,恩怨两消。”
众人面色大变。
王珩力大无穷,曾经一棍打死一头发狂的马。他们这是要了水清漪的命!
老夫人苍老布满皱褶的手,紧紧的握着扶椅,询问着三哥儿和六哥儿:“你们两个怎么说?”
三哥儿从二夫人那里得知,他得怪病是水清漪动的手脚。如今,又害得他母亲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吊着最后一口气,心里怨恨交织,低垂着头道:“此事全由外祖父做主!”
老夫人眼底掩不住的失望,将希望寄托在六哥儿的身上。
六哥儿面对老夫人的目光,胆怯的缩回脚尖,轻若蚊蝇:“六儿听哥哥的。”
“老夫人何必吓唬小孩儿呢?”黄氏嗤笑,示意王珩动手。
王珩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根棍杖,拿在手中,就看到水清漪拔下头上的玉钗,拨弄着镶嵌着珠子的盘座。
眼底有着疑惑,只见水清漪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光洁而莹润,显然是上乘的珠子。比黄氏手中的珠子,高了几个档次。
“我的珠子是落了,但不是你捡到的那颗。”水清漪将珠子按在玉钗上,大小刚刚好。
黄氏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的僵滞,凝固在嘴角。
水清漪拿过她手心的那颗珠子,放在玉钗上,却是要小上一圈,明眼人一瞧便知不匹配。
怎么可能?
黄氏不可置信的夺过玉钗珠子,无论她如何比对,就是小了一圈。摇头道:“不……不可能……”
水清漪踱步至黄氏的身旁,拿过玉钗,仅以两人听闻的声量道:“难以置信对么?”见黄氏瞪圆了眼珠,死死的盯着她,莞尔一笑:“怎么可能一样大呢?你手中这颗珠子,是我亲自给的皇贵妃。你下回见着她,若是方便,替我给她说声谢谢。”
黄氏整个人僵硬住,犹如雷劈一般。
见此,水清漪眼底闪过一抹冷酷,果然是她!
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城墙下,正是午时,烈阳当头。她下马车时,恰好瞧见一道光影如流星般极快的击中二夫人的背脊,她吃痛的往前踏了两步,而后才重心不稳的栽了下来。
她那时只知晓那光影闪烁着珠光,不确定是什么。但是在皇宫里,李亦尘揉着她的头顶,发髻散乱了。她在马车上重新整理,发现玉钗上的一颗珍珠不知何时掉了。恍然梦醒,立即推测那人是用珍珠击中二夫人,珍珠滚落在地,二夫人踉跄的往前走两步,踩在珍珠上脚下一滑,便重心不稳的栽下来。
想通了关节,她便去了玉器阁,换了一支相似的珠钗,拔下了珍珠,将玉钗戴在头上,等君入瓮。
“这是有人陷害我!”水清漪目不斜视,坦然的与王亥对视。“尚书浸/淫官场数十年,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计谋?我即将要嫁入静安王府,侯府的势力便逐渐的壮大,必定有人无法容忍。才会流传出谣言,败坏我的名声,毁了亲事。但是该有动静的却没有响动,反倒是二婶娘中了奸计!而后,暗害二婶娘嫁祸给我,离间了两府关系。”
王亥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经由水清漪一番提点,心中一动,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白背后之人,是要分解侯府的势力!
“谁?”王亥捏紧了拳头,暗中之人要如何抨击侯府都行,前提是莫要损害他的利益!
水清漪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黄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王亥脸瞬间冷沉了下来,冷厉道:“带走!”
王珩意识到事态‘严重’,黑着脸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黄氏粗鲁的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