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三夫人这回进京,是想要在御史参奏的时候,将奏折拦截下来。
“世子妃……”绣橘觉着除了大夫人,水府里没有一个好人。发生这样多的事情,真不想世子妃再管这些个糟心事。
水清漪岂会不知绣橘的心思?可到底三夫人是帮过她的人,她不能忘恩负义。
“走吧。”水清漪将针线放在篓子里,拍了拍起皱的裙摆,出府赴约。
水清漪到了永盛坊酒楼,掌管亲自引着水清漪上了二楼的雅间。推门进去,水清漪微微一怔,没有料到花千绝也在。
花千绝见水清漪眼底的诧异,面上浮现了复杂的神色,琉璃眸子喜怒莫辩,轻挑剑眉,淡淡的道:“今日我来巡查。”
三夫人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笑着打圆场,活络气氛:“正是。我到了酒楼,便碰上了花公子,邀他坐一坐。”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清儿不会介意吧?”
水清漪嘴角翕动,三夫人倒真是长袖善舞!就算她介意又能如何?岂能将他赶出去?淡漠的笑了笑:“不妨事。”水清漪看了一眼花千绝,他却一脸若无其事,在他身旁坐下。
花千绝手一顿,嘴角微扬,悠然说道:“若我在此不方便,便回避一下,恰好还有一些个账没有算清。”话虽然这么说,却是动也没有动一下。反倒是微眯着眼朝水清漪举杯,浅抿了一口搁下酒杯。
水清漪一怔,端着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三婶,我在信上只了解了大概。你仔细将事情说清楚,我还给你想对策。”
三夫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眸光暗淡:“堤坝本就年久失修,你三叔赴任后,便宴请乡绅与一些世家家主,提议重新修建堤坝。可都不肯出银子,最后有一个乡绅说服了众人捐银子,但是他们有一个要求,便是由这位乡绅督促修建。你三叔放心不下,每日都跟在后面监工,可还是材料出了问题,一场洪水便冲垮了。”
她得到了被上告御史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赶回帝京。打点了不少的银子,且与当初一起做生意的人奔走,希望能帮助一二。不由的心里冷笑,谁都将她拒之门外,不然就是冠冕堂皇的寻理由拒绝她。实在没有办法,便寻上了水清漪。
“那些材料我都找人跟踪,且在夜里检验,都是合格的。”三夫人脸色极为难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的将材料给换了,看来是早已算计好的。
“御史陈大人他刚正不阿,却也极为的迂腐,油盐不进。凡是他递交的奏折,都会被发落了。”水清漪觉得此事极为棘手,她听闻后,便知是那些人设的局。
倒也是,三叔一到任上,并没有与他们拉好关系。一开口便是要银子,剥夺他们的利益,却没有将利益捧到他们的眼前,他们自然是不乐意。
“三叔太急功近利了,想干出一番业绩。”水清漪沉吟道:“我会想法子去说服陈大人,叫他宽限一些时日,让三叔重新修建好堤坝,将功折罪。”
三夫人为难道:“说是这么一回事,可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他们目地就是将老爷给拉下马,又如何肯出力相助?”
“婶婶是糊涂了,您自个是商人。商人重利,岂会做赔本的买卖?修建堤坝,眼前看到的是三叔得利,他们损失银子,却没有半点的好处,谁会做?倘若三叔将一些矿产、盐田、湿地租赁给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银子来,岂不是皆大欢喜?”水清漪觉得当务之急是快些补救,这么一个烂摊子摆在那里没有处理好。即使御史没有进谏,也迟早会捅出娄子来。
三夫人眼前一亮,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上面来。湿地、矿产、盐田如今都还掌握在地方父母官手中。是商人想要拿到手的经营权,如今一算,的确放出去的盐田与湿地期限将要到了,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若是拿出来,怎会没有人愿意掏出银子?那赚取的利润可是极为可观!
但是……
“可拒我所知,湿地、盐田、矿产的经验权一直都是在极大世家手中。每回到期,都只是继续续租。如今要拿回来,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三夫人愁眉紧锁,心里愈发的焦急。
“一直是他们在经营,其他的人怕是心里早已有了意见。其中断然是不乏有势力与他们抗衡的人,您可以与三叔召集大家商议。”水清漪意味深长的说道。
三夫人听出了水清漪的意思,让他们争斗!反正不管谁败谁胜,自个总归是不会吃亏!
水清漪见三夫人已经明白,心里却觉得此事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平息了。关键时刻,还得看三叔与她的手段如何。
三夫人捧着瓷杯,沉吟道:“清儿,三婶初到江南,生意没有帝京这边好做,亏损了许多银子。如今,怕是得自己先掏出银子修建堤坝,到时候等他们掏出银子,还不知猴年马月。”
水清漪知晓三夫人是拐着弯儿想问她借银子,转头看向花千绝。
“永盛坊这半年来,盈利大约一万两。”花千绝将账本扔在桌子上。
“这永盛坊本就是三婶盘下来,后来便宜了我。如今,你手头紧,就将这一万两拿去用。”水清漪拿着钱庄的存票,递给三夫人。
三夫人看着一万两的存票,脸上感激的一笑。心里却更加的愁苦,修建堤坝一万两不过是杯水车薪,且这一万两银子本就该是属于她的。原以为水清漪会借她几万两,以她如今的身份,不可能拿不出来。
“我手上的陪嫁庄子都是一年一结,身边还有几千两。王府那边的银子,我是动不了。”水清漪随即差绣橘回王府将她的体己银子给拿来。
水清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三夫人到嘴的话是说不出口了。紧紧的捏着存票,觉得当真是世态炎凉。当初她是怎样帮她?如今,却是这样将自己给打发了。
水清漪看着三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眼睫颤了颤,她的能力也只有帮到这个份上。
花千绝不期然的将一块玉牌扔在桌子上:“这里头有十万两。”唤住了绣橘,散漫道:“你也就这点体己,自个留着,以免日后有用处却拿不出。”
三夫人面上一喜,听到花千绝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莫不是她错怪了水清漪?
仔细一端详,这才发现水清漪脸色透着病态的白。倏然想起水府出的事,心里羞愧,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清儿,这一万两你拿着。花公子给的十万两应当够了。”三夫人将存票塞给了水清漪,转而对花千绝说道:“待我筹集了银子,便还给你。”
“不急。”
三夫人心里头松了口气,幸而将花公子请到了雅间。否则,怕是此事还没有着落。便提出宴请二人用膳致谢,水清漪婉拒:“三婶心里放心不下三叔那边,您还是快回江南,解了那燃眉之急。”
三夫人也不再客气,行色匆匆的走了。
雅间里,瞬间只剩下花千绝与水清漪二人。
“你该如何谢我?”花千绝妩媚的眸子里光彩一盛,流转着星光,勾人摄魂的灼灼盯着水清漪:“否则,你方才险些又得罪了你三婶。”
水清漪失笑,这个人!
左手捋着右手宽大的袖摆,替他斟一杯酒:“我敬你一杯。”
花千绝脸色一沉,将两杯酒水全都饮尽了。杯子哐当扔在桌子上,欺身逼近水清漪。下颔几乎抵在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上,上面泛起了细小的疙瘩。
感受到她颤栗,蓦地抬头,看到她眼底闪过隐忍。忽而将她给推开,冷声道:“你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水清漪长吁一口气,看着喜怒不定的花千绝,淡淡的说道:“日后你若有难,我定会竭力相助。”
花千绝哼笑一声:“送我回府。”
“……”水清漪没有拒绝,与他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梯,便瞧见文菁带着丫鬟护卫迎面走来。
当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