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华锦眼底闪过暗芒:“伏筝呢?”
“在绣橘的屋子里。”常德攥紧了拳头,眼底迸发出如狼一般的凶狠目光,布满了血丝。
水清漪推开长孙华锦,去了绣橘的屋子里。
伏筝替绣橘换了干净的衣裳,为她梳妆好,盖上了薄被。站立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绣橘那失去生气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揪痛,这丫头冲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深刻在她的心底。
她一直知晓绣橘不喜她,怕她是有目地的接近水清漪,处处防备。正是因为今夜里,她整治了秦玉瑶,绣橘便信任她,将她当成了王府的主子。
“你这么善良,一定会转世到好人家里,不会再受尽苦难。”伏筝看尽世间冷暖,第一次,感受到旁人真切传递给她的温暖。可这样的温暖,代价太大、太过沉重!
哐当一声,门扉被撞开,水清漪跌跌撞撞的进来,缓步走到绣橘的身旁,看着她脸色青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前一片白芒,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样难受,连呼吸一下都阵阵的抽痛。
紧紧的握着她没有任何体温的手,是这双手在她初初踏进长远侯府的时候给了她温暖。是这一双手,在她对茫然未知的未来感到心慌时,给了她安定。
她如今有能力可以给绣橘过上好的生活,许配一个好的人家,可惜,绣橘却这样猝不及防的永远离开了她。
“绣橘……”水清漪泪水夺眶而出,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不为任何目地,就只因为她这个人而对她好的人。
“绣橘……”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绣萍惊痛的喊了绣橘一身,扑倒在床榻上,失声痛哭。
小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哀伤。
水清漪泪如雨下,她身边对她好的人,当真不多。却一个个过的那样的艰难,甚至离她而去。
秦府!
水清漪低低的冷笑几声,我究竟与你们有什么仇怨,令你们连我的一个丫鬟都不愿放过!
“秦夫人想将秦玉瑶下嫁给王爷,被王爷婉拒,心生怨气将不满发泄而出。那时我与绣橘也在她的屋子里,她原先是不知我们的身份,后来知晓,定是怕我们将她所言尽数说与你听,起了灭口的心思。”伏筝字字字珠玑,恨入骨髓。
水清漪冷笑了几声,当真是好大的贼胆!
“绣橘,定不会白死!”水清漪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挤出。秦玉瑶么?你想嫁给长孙华锦么?水清漪低低的笑出声,我定让你‘得偿所愿’!
水清漪将绣橘厚葬了,经历这些风雨,她早已将绣橘当成了家人。
水清漪病倒了,替沈夫人接风洗尘的事儿,便交给了伏筝。
秦夫人派出来的六个死士,有去无回,心里惴惴不安。后来命人打探,水清漪病了,听闻她身旁贴身伺候的丫鬟去了。
当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原先以为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这才不曾犹豫的将人灭口。可惜出师不利,只死了一个,且还是得水清漪如此看重的丫头!
一夜辗转难眠,猜不到水清漪知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为了试探口风,秦夫人便拿着邀请函来参加宴会。
若是因此与水清漪结仇,秦老爷子知晓定不能容她。
伏筝亲自在门口迎客,看着秦夫人穿着艳丽,雍容华贵的走来,紧了紧手指。含笑的迎了上去:“秦夫人来了?秦小姐的脚伤如何了?”
秦夫人一愣,盯着伏筝的眼睛,并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心中暗道:难道她不知昨夜是谁暗杀她?
若是伏筝不知,水清漪恐怕也是不知道。
想到此,秦夫人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陡然落了下来。
“瑶儿脚比原先肿了一些,可是却没有昨日那么疼痛。改日她好了,定当要她登门道谢。”秦夫人笑得眼角堆满了褶子,亲昵的拍着伏筝的手背,与伏筝并肩一同走进王府。
伏筝背脊一僵,不过一瞬,便松懈了下来。眼睫半垂,遮掩住眼底的恨意。再次抬头,眼中含笑道:“沈夫人与宁伯侯夫人在花厅里,我带您过去。”
秦夫人点了点头,捏着帕子的手却是一紧。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复又探究的看向伏筝,她眼底如水洗一般的清澈明净,没有任何的杂质。
伏筝见秦夫人盯着她看,微微一笑:“夫人有事么?”
秦夫人温和慈祥的看着伏筝,带着长辈的关切问候的语气道:“你们王妃今儿个怎得不在?我想着去给她道谢。”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饶是水清漪不知凶手是谁,可伏筝总该将她嘴碎的事儿说与水清漪。眼下还不知水清漪是何种态度!
“昨夜里给秦小姐治腿伤回府,而后有强盗截马车。绣橘姑娘去了,她虽然是个丫鬟,王妃却将她当成了亲人,便病倒了。”伏筝眼底闪过一抹哀伤,眼角溢出了水雾,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可惜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王妃让王爷全力稽查凶手,她要替绣橘姑娘报仇。”
秦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听了伏筝后半句话,长吁了一口气。死士身上都是没有任何的特征,当时不知是谁,日后便更难查出来。
“天可怜见的,绣橘那丫头昨日里我也瞧见了,是个可人儿。只是逝者已逝,王妃娘娘身子骨弱,莫要忧思过重。节哀顺变!”秦夫人脸上的笑容直达眼底,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伏筝落后了几步,看着秦夫人眉飞色舞,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笑,心里炽烈的恨意在灼烧着她的心肺。
“秦夫人。”伏筝骤然唤道。
秦夫人疑惑的看向伏筝,不知她还有何事。
“您走错了,右边的道是去花厅。左边是去下人房,绣橘姑娘的院子里停灵,免得冲撞了您。”伏筝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诡异的幽芒,状是无意的说道:“绣橘姑娘怨气深重,去了都不曾瞑目。您是贵体,莫要沾染了晦气。”
庭院里,秋风萧瑟,凉风灌进了秦夫人衣裳里,遍体生寒。笑容僵滞在脸上,唇瓣苍白,目光惊恐的望着左边的方向。仿佛惊蛰了一般,朝后退了几大步。
蓦地,瞧见穿着一袭素白衣裳的女子从左边的小径走来,墨发垂落脚踝,随风飞扬,映衬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透着沉沉死气。秦夫人手指颤抖的指着女子,从喉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