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傅氏脸色稍霁,不再理会秦夫人,与身旁的方夫人、宁伯侯夫人话家常。
秦夫人知晓江傅氏因着上回在静安王府自个讽刺她,这回便不给自己脸面的挖苦。气恼的对万淑雅道:“这不是值得长脸的事儿,天大的委屈你也给我吞咽下去,回去再说。”
万淑雅被万淑萍迁怒,心中也窝火,原是想万淑萍帮她说几句话给萧珮听,却没有想到起了反效果,平白得罪了江傅氏。暗自打了几个嘴巴子,看了秦玉瑶一眼道:“外甥女嫁给贤王,有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我一个手帕交,她的女儿成日里往娘家塞东西,都是一些少见的稀罕物。”眼底闪过羡慕。
秦夫人心里的那团火灼烧得她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她一张口便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剜了万淑雅一眼,厉声道:“闭嘴!”
万淑雅被吼得一怔,缓过劲来,呸了一声,不过是个妾,有什么好得瑟?
萧珮冷眼旁观,万淑雅说一句,往她这边瞧一眼,心里觉得可笑。肖惠又不是她夫君的妾侍,无论她怎得在外宣扬,与她何关?
不过是白费心思,陡增众人笑料罢了。
沈夫人领着诸位在用膳前上顶层参观,几位贵夫人闲来无趣,便拿镇西侯府纳妾的事儿谈笑,走在她们前头的好巧不巧,正是万淑雅。听到她们鄙夷、不屑、轻蔑的嘲笑声,心里就像扎了一把刀子。想要回头让她们闭嘴,可听声音其中有几个是她选中儿女亲事的亲家。只得强忍下怒火,几步走在最前头,耳不听为好。
众人说着说着,便扯到了秦玉瑶的身上。其中有几位夫人曾经请媒人去说亲,却被拒之门外,端着架子,一副他们高攀不上,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模样。如今倒真的是个笑话,给人做妾,你说是不是要笑死个人?
秦玉瑶与秦夫人走在几人后面几米远处,听着他们奚落的谈笑声,秦玉瑶面色火烧火燎一般,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夫人不敢看秦玉瑶,毕竟当初她能够挽救,可是她自私的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好生活,不想分府出去,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秦舒白的俸禄,养活一家子都勉强。没有了秦阁老的头衔,她也不能时常参加贵圈里的宴会。
就在这时,有人小声的说道:“要我说,万淑萍就是一个白眼狼,当初沈夫人待她如亲姐妹,她在帝京便是遭人戏弄的人,若不是沈夫人庇护她,她能有好日子过?可她非但不知感恩,还将沈夫人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给抢走了!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自己想也不为过,毕竟她与沈夫人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亲姐妹都为了抢亲事闹得脸红。但是她女儿送到贤王府做妾,我原是听说之前与贤王有染,秦玉瑶求万淑萍寻秦阁老说项,嫁给贤王为王妃。秦阁老同意了,提了一个要求。你们猜是什么?”一副她们想不到的模样。
“休了她么?”
“错!让他们大房分出府去单过!可惜万淑萍万众瞩目惯了,若是分出府,秦家二房便要压了她一头,哪里会还有以往那么光鲜体面?为了过好日子亲生女儿都不顾,何况是无亲无故的沈夫人?”说话的人是秦老夫人的侄女儿,从中得到的内幕消息。
秦玉瑶心神一震,脸色苍白的看着秦夫人。一双蕴含着水雾的眸子里,满是对秦夫人自私的控诉。她万莫没有料到,是她的母亲不愿帮助她,而不是祖父的冷血无情!
“瑶儿。”秦夫人脸上的血色尽褪,神色恍惚,俨然不曾料到有人第三个人得知此事!
“当真是如此?”秦玉瑶幽幽的问着秦夫人,眼底深处隐匿着怨毒。
“不……不是。”秦夫人自然是否认,焦灼的拉着秦玉瑶的手,解释道:“瑶儿,你听母亲说,这些年母亲可有委屈过你?倒是你的妹妹生下来,交给乳母没有怎得照料,你是母亲亲手带大,怎么忍心摧毁了你后半生?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若过的体面,母亲自然脸上有光,秦府里哪里还有人敢轻视了我?”
“你不说实话不打紧,待会散宴,我便亲自去过问祖父!”秦玉瑶将秦夫人的手从胳膊上拂落,心里是信不过她。当日为了一个诰命,明知兄长凶大于吉,母亲都同意了。难保为了安逸的生活,舍弃了她!
秦夫人噤了声,眸光躲闪着秦玉瑶迫人的视线,心里想着安抚秦玉瑶的法子。
秦玉瑶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决绝的看了秦夫人一眼,转身下楼。
“瑶儿——”
秦夫人心中一急,追赶了上去。
前头的几人,听到秦夫人的叫喊声,看着秦玉瑶一袭粉色纱裙飞扬而下,似枝桠上飘零飞旋而下的桃花。顷刻间,便到了一楼。
沈夫人眉一皱,遣人下去看发生了何事。
方才说八卦的是慕氏,瞧着站在底下争执的母女两,心里升腾着不安,沉吟道:“我们还是下去瞧一瞧?”
旁边的一个夫人笑着打趣道:“你怕了不成?”
慕氏笑了笑,随着众人上了顶楼。
水清漪没有去凑趣,陪着萧珮在一旁说着闲话,看着秦玉瑶身子轻盈,翩然若蝶般飞旋而下,紧跟着秦夫人追了下来,站在凭栏处,看着二人在争执,勾唇道:“秦玉瑶怕是知晓了内幕,原本她也是可以做王妃,眼下倒是成了妾,心里怎得甘心?”
“今日不是贤王迎娶文成侯府嫡女?他说先帝薨了不久,由于是喜丧,遵从先帝的遗诏迎娶了文菁,却也没有铺张。秦玉瑶心性高傲,不想见到那场面,躲了出来。”萧珮觉得可笑,能躲得掉?明日里可还要给文菁敬茶呢!
水清漪摩挲着玉质温润的茶杯,眉眼带笑道:“文菁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秦玉瑶虽是个妾,却比文菁先入府,文菁心里不高兴呢。”
萧珮与水清漪意味深长的相视而笑。
不到几刻钟,诸位夫人都下来用膳。在水清漪身旁伺候的丫鬟,份外的殷勤,极会观颜察色的讨巧。水清漪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敛去了眸子里的幽光。
用完膳,各自扎成堆,聚在一起说笑。水清漪想要看看站在顶楼会是怎样的感觉,萧珮身子不适,坐在原处休息,水清漪便领着绣萍上了七楼,越往上,便越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个人影。
还不曾站定,便听到‘嘭’的一声,重物落地,尖叫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水清漪走到边上,便看到穿着墨绿色锦裙的贵夫人,面朝下的趴在地上,鲜血直流。
“是她!是她将夫人推了下来!”
站在楼下的一个丫鬟,指着顶层倚栏而立的水清漪。
诸位夫人见到出了事,全都下了明月楼,站在庭院里。顺着丫鬟的指点看着顶楼的水清漪,眼底皆是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死的人是慕氏,方才讽刺挖苦秦玉瑶的妇人。
众人心知肚明,与慕氏结仇的只有秦玉瑶了。慕氏虽然是喜爱挖苦人,可是却也有度。只是她是秦老夫人的侄女儿,平素经常去秦府串门子,秦夫人可没有少讽刺慕氏来秦府打秋风。两个人暗地里早就撕上了,今日不过是撕破了秦夫人的脸面,再也无法忍了。
可眼下,却牵扯上了水清漪,且有丫鬟在指证她。
沈夫人脸色冷沉,满目阴鸷的看向指证水清漪的素红:“你亲眼所见,慕氏在七楼,摄政王妃将人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