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心中担忧:“张大人,你有确凿的证据?”
张仵作笑了一下,指着已经抬放到担架上的慕氏,意味深长:“她给了我证据。”
沈夫人彻底放了心,虽然对万淑雅的做派瞧不上眼,却也不想要平白冤枉了人。
宴会不欢而散,众人想起方才排查时,心有余悸,赶忙向沈夫人辞行。
庭院里清静了下来,只有水清漪与萧珮留了下来。
沈夫人抚了抚倾斜的珠钗,目光扫过水清漪,落在了萧珮的身上:“万淑雅看着人蠢笨,看着是见着人便咬毫无章法,可这却是她想要的效果,混淆了视线。可却不知,她从中搅合,只会让人将目光更加的投掷在她的身上。许是做贼心虚,便急着脱困,加重旁人的嫌疑。”
水清漪点了点头:“方才素红那丫头不简单,她只说了一半的真话。”水清漪抬头望着四楼,清冷的一笑:“您去接待客人时,我上了这四楼。视野广阔,能将沈府都纳入眼中。我恰好瞧见了那丫头与秦玉瑶在水榭,秦玉瑶大约是怕旁人瞧着,交代了几句匆匆走了。并没有发现,她走了之后,万淑雅上来逼问了那个丫头。方才你让人将那丫头带下去,我吩咐绣萍去劫人了,想必她会如实交代了!”
果真,没过一会儿,绣萍脸色难看的走来。一言不发的站在水清漪的身后,撩开她散落的青丝,看着她肩膀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忙用帕子擦拭,将金粉拂落。
“贱蹄子交代了,秦玉瑶让她将金粉在伺候您用膳的时候,洒在您的身上。近身伺候,哪里察觉得了?谁人能像她胆大包天的赶在众目睽睽下动手?只是不知道这些金粉有何作用,秦玉瑶并没有与她说。”绣萍愤然道。
“可有交代万淑雅的事?”水清漪神色淡淡的睨了眼肩头,浑不在意的拍打了几下。
绣萍眸光微闪,看了萧珮与沈夫人一眼,低声道:“万氏她是受了慕氏的挖苦,动了杀心。原先她不过是想要让世子夫人出臭,后来改变了主意。她四处寻找慕氏,恰好在六楼瞧见了。便让素红去打探世子夫人的动静。素红原是第一次做这样害人的事,心里头紧张,听到王妃您邀请世子夫人上楼,便也没有听完后面的话,就焦急的跑到了楼上去告知万氏。万氏瞧着您上了楼,算计了时辰,将人推了下去。素红站在外头,瞧着只有您一个人,她慌了神,便偷偷的跑到了楼下,按照秦玉瑶最开始的叮咛,府中出了事,便让素红指控您。”
这个结果出乎了水清漪的意料,万氏是针对萧珮?打算杀了慕氏,栽赃萧珮,一箭双雕?
“我不曾与她有恩怨,为何陷害我?”萧珮觉得万氏的想法,颇为的可笑。难不成是为了她的庶女?若是因此,万氏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万氏因为您不许世子纳妾,镇西侯夫人破费了一番周折,最后给镇西侯做了妾。她心里记恨着镇西侯府,所以想替她的庶女出气。”绣萍将事情一一交代了。
萧珮嗤笑了一声:“恐怕是失了她的利益,心头不顺,来寻我出气吧!”既然满腹心思的想要害人,再放她出来未免太过不让人安生了,进了监狱,还是别放出来的好。
沈夫人知晓了因果,长叹了一声:“当真是造孽!”
慕氏只因多口舌,便葬送了性命。
“夫人,您还是请法师来府中做法。今日也算是正式迁府入住,发生这起子事见了血终归是晦气。信与不信,还是避免一番的好。”水清漪说了几句话,心知沈夫人心里头不舒坦,与萧珮告辞了。
萧珮坐到了水清漪的马车上,水清漪知晓她心里对镇西侯夫人的作为心存芥蒂,倘若不是她,便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
“她如何?”水清漪询问肖惠,若是个好的,便偶然抬举一下,若不是个好的,还是早些解决的好。有个这样的嫡女,都不知可有养歪。
“还行,今晨向我投诚示好,与我那好母亲暗中撕咬上了。”萧珮冷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水清漪点了点头:“万氏你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进去了,何必再出来?”萧珮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这都欺上头了,她为何还要忍让?若不是万氏眼巴巴的将人送到镇西侯府,镇西侯夫人又怎得会被她给劝动?她心中怨恨镇西侯府,可有想过是谁先种下的因?“知府是我父亲的属下。”
水清漪唇边掠过一抹浅笑,眼底带着一抹深意道:“有些人有些事儿不能太过纵着,你在外头还是要多一个心眼,未免被旁人算计了也不知。”
萧珮头靠在水清漪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觉得很累,郑一鸣对我极好,可我却觉得他更多的是愧疚。因当初我有孕时,他将太后接回府,给我受了不少气,所以现在对我多了份小心翼翼,少了往日里的随意。我向来不受约束惯了,性子大大咧咧。小时候也没有遇到这些内宅腌臜之事,大了在战场,打打杀杀,哪有那些个花花心思算计这算计那,提防这个提防那个?”
水清漪宽慰道:“你母亲亦如你一般,生性狂野洒脱,可最后为了家宅与孩子,舍弃了许多?你如今只是经历了这些不曾经历过的事,伤到了你腹中的孩子,你陷入了自责,在质疑自己能否胜任一个妻子与母亲的角色罢了!”
萧珮安静的靠在水清漪的身上,静静的思索着水清漪话中的意思。良久,都不曾开口。
水清漪知道说进了她心里,萧珮是一根筋的犟脾气,待她想通了,自会做好妻子、母亲的角色。
“郑一鸣是真心待你好的人,也是你的良人,莫要将他弄丢了。”水清漪经受过爱而不得的痛苦,所以不想要萧珮将来后悔。
“嗯。”萧珮起身,掀开帘子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先回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水清漪靠在马车壁上,微微撩起车窗帘子,看着萧珮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宁静的微笑,她能想通是最好的了。其实她心里对郑一鸣是介怀的,当初郑一鸣谨慎起见,欺瞒了她真相,这也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
萧珮看似无心,却比谁都要心思深。她不轻易计较,可计较起来却很难忘怀。
“回府!”
水清漪回到府邸,长孙华锦在宫中,去净房洗漱一番。将换下来的衣裳,扔在篓子里。水清漪看着上面星星点点的金粉,眸光微微闪烁,将篓子拿出来,摆在了廊檐下。
绣萍心里正郁闷,秦玉瑶害死了绣橘姐姐,如今又想害王妃。她们与秦玉瑶有什么仇恨?至于让她成日里惦记着?
“王妃,您就这样放过秦玉瑶?”绣萍不高兴的噘着嘴,就是将秦玉瑶千刀万剐,都不能泄心头之恨。
水清漪目光深幽,如宁静无波的深潭,幽邃得一眼望不见底。眉眼微敛,看着掌心沾染的一点金粉,蹙眉道:“你将你家王妃想得太好,我不是一个好人。”
绣萍眉开眼笑,凑上来给水清漪捏肩捶背:“奴婢心里也是这样想,所以王妃必定不会放过秦玉瑶。”
水清漪笑了笑,落寞的看着庭院。细雨纷飞,秋意阑珊。雨打芭蕉,似响起急促的鼓声,令人心里莫名的浮躁。
蓦地,外面响起一声尖叫,水清漪起身走到窗前,便看到她搁在廊檐下的篓子,周边爬满了虫子。甚至还有一条银环蛇,顺着竹篓缓缓的向上爬,吐出蛇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
“王……王妃……”绣萍紧紧的抓着水清漪的手臂,银环蛇发出的声音,令她头皮发麻,直冷到心里,禁不住打了寒颤。
水清漪面色微微一变,做梦也想不到这金粉有这等作用。能够将毒虫吸引过来,若是她没有将衣裳换下来,这蛇岂不是爬到她的身上来?
“快拿火把和雄黄粉!”水清漪镇定的吩咐绣萍。
绣萍看着这密密麻麻不知什么名头的虫子,四处蠕动爬行,吓得双腿发软。“王妃……奴……奴婢走不动。”
“绣娟,你去。”
绣娟在屋子外,脸色苍白,目光有些呆滞。听到水清漪的话,怔怔的回过神来,转身跑去厨房寻这些东西。
水清漪在牧兰将东西拿过来之前,让那些丫鬟四处散了。随即,拿着屋子里的烛火点燃,烧退了企图爬到屋子里来的虫子。
幸而她扔到外边去了,若是搁在净室里,寻常也无人。若是长孙华锦回府后,净身被这些毒物咬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