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去管何彩梅了。
何彩梅静了静,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最后,她抖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
屋子里的砚台久无人用,墨条也硬得如同石块。
往砚台里加了点水,何彩梅小手冰凉的努力磨起墨来。待有墨汁出来后,就急不可耐的拿笔蘸墨,匆匆在纸上落笔。
墨汁还有些浅,但看在何彩梅的眼里,却字字鲜明。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可等到真正落笔时,又不见得能说上几句。
想给母亲说什么,想给父亲说什么?想对母亲说不要伤心,想对父亲说不要因为她而迁怒母亲。
也想对王妃说,求王妃留她名声,求王妃看在她一直乖顺的份上,不要让谋害堂姐的罪名传回何府。她现在愿意以死谢罪,但求王妃能够宽恕她一回!
几张遗书写下,何彩梅哆嗦着将侍女方才扔下只燃起点点星火的木炭,拿在手中。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会生炭火,只是从来没有如此心中悲凉过。
姐姐是怎么去的,她便怎么去吧。
打开房门,突兀的开门声音被雪掩盖,侍女停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现。何彩梅揉捏出几个雪团进屋,放在了炭火盆周边,看着那雪团一点一点变小、融化。
雪没了,再去外面捧一些,然后便继续房门紧闭。
何彩梅的侍女听到了院子里面的动静,见主子时不时的进出拿雪,心中暗骂了一句“疯子不可理会”后,便再真的不去理会了。
头渐渐的开始疼了,有些昏沉,有些无力。
何彩梅心想,是有炭气了吧?
想着,她最后一次拿了一堆雪进屋,然后将房门从内栓死。
炭火烧得很旺,时不时的爆出火花,噼里、噼里,如同此刻跳动的心,咚、咚。
就这样,何彩梅面色紧张的躺在床上,想着堂姐的遗体,自己摆好了最为端正的姿势。
睡一觉吧。睡一觉,等起来以后,就再也不会心忧了。
……
雪里的时间总是很静的,就像天上的云凝固住,有飞鸟过,却无痕迹。雪里的时间又不是那么缓慢的,因为白茫茫着,便是岁月流逝。
林大人携夫人前来王府拜见王妃。
来时,两个人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他们之前便知道了女儿怀孕的事情,意料此次被王妃召入王府,一定是为了女儿的身孕而有所交待。
猜得不错,不过,唐菁月所为忧,而不为喜。
因而,在面对王妃的一脸怒容时,林大人和夫人脸上的笑显得那样尴尬和无礼。
落座,意识到王妃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心情好后,林大人和林夫人顿时拘谨起来。但仍然想不明白,王妃或许是不喜妾室有孕,但妾室有孕就是有功,王妃就算是再不喜,也不应该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面上呀,更何况是在他二人面前。
在心中酝酿了几番措辞,久不等王妃开口,林大人便主动询问道:“不知王妃今日召下官和内子前来,所谓何事?是不是汀芷她做了什么错事?”
不用唐菁月回话,林大人就立刻赔罪:“汀芷若是有地方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下官在此为之向王妃赔不是。”
说罢,起身深深伏拜。
不管怎么说,林汀芷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林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王妃再因为小事而与林汀芷计较,可就真显得锱铢必较了。
闻言,堂中一旁站着的敏枝轻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是主子故意刁难林汀芷一样!
林夫人也急忙跟上为林汀芷说情。
“王妃,汀芷虽然不是臣妇的亲生女儿,但臣妇是看着她长大的,清楚汀芷的为人秉性。汀芷她绝不会故意和王妃作对耍心眼,还望王妃海涵。”
让一个比林汀芷小好几岁的姑娘去对林汀芷宽容,这话也亏得林府夫妇能说得出口。
但唐菁月没有在意,毕竟在她的心中,她的确应该对林汀芷这种小姑娘包容。然而,凡事都有度,林汀芷如今私通外男、孕育孽子、胆敢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这种事情叫唐菁月如何去忍!
对于林府夫妇的求情,唐菁月没有收起脸上的怒色,反而更盛。
“虽然林汀芷未出嫁前是林府的四小姐,但我听闻,她一向是有端庄有礼、懂规矩识大体的名声,对吗?”
林大人静了静,琢磨不出王妃说此话的用意,看着王妃脸上的怒色不减,才点头小心应是。的确如此,否则当初选择送入王府的妾室就不可能是林汀芷了。正是因为林汀芷的乖顺聪明,所以林大人才选择了这个不是最受他宠爱的女儿。
“既然如此,林汀芷如今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林大人当年送林汀芷入王府,到底是何等的居心叵测。”
这话说得。林大人有点蒙:“王妃,下官不明王妃所言何意?”
唐菁月冷笑:“呵,何意?”
挥手:“敏枝,去,把人给我叫来,还有她那个好奶娘!”
敏枝一声应,翻着白眼的去碎玉楼提人。
听见唐菁月用这种话语传唤林汀芷,林大人和林夫人的心中更加不安了。不过,终归还是安定的,毕竟林汀芷有孕在身,不管做了再大的错事,都应该被原谅。
有女儿的身孕做底,林大人镇定的等着女儿到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