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感觉,摧毁那道铁栅栏门,确实比打破石墙要容易得多。
但是看似容易的事情背后往往暗藏陷阱。十二岁的萧凤鸣选择破壁,而非破门,定有她的理由。
想到这里,沈青青不禁又回过了头,细细观察那道铁栅栏门,这才发现铁门上下竟然暗藏了十八个气孔。
气孔里会喷出什么?谁也不知道。毒气也好,迷烟也好,就算沈青青嗅之无妨,萧凤鸣呢?
沈青青叹道:“你说得对,咱们开墙。”
萧凤鸣点了一下头:“破墙最好用火器。现在没有火器,不过你似乎有点蛮力——让我看看你的拳掌如何。”
沈青青就地比划了两下,虎虎生风。她的拳掌功夫是鬼面郎所授,只是她的学艺不精,只得了鬼叔叔的皮毛。
萧凤鸣道:“够用了。”
沈青青却有所怀疑。因为眼前是一面非常光洁的石墙,平整又坚固,绝无一点缝隙,正是地狱无门,天堂无路。
萧凤鸣看见她的神色,遂安慰道:
“这不是石材,而是砖材,只不过烧制得比较致密,其实并不硬,也不厚。”
“就算不厚……”
沈青青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因为萧凤鸣又拔下了她当做发簪的七宝钥匙。
这次她用的不是簪尖,而是簪首。轻轻一转,七宝钥匙簪头那颗最大、最璀璨的宝石便翻转了过来,亮出一个尖锐的尖端,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
“用这个。”萧凤鸣说。
沈青青将信将疑的拿过了它,在墙上一划。墙上立刻多了一道沟壑,感觉就像用刀切豆腐,毫不费力。
但这样大一堵墙,若是打碎,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凤鸣道:“不需要打碎……你扶我起来。”
萧凤鸣的身子很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倚着沈青青的肩,借助软尺的丈量,萧凤鸣在墙上指示着。她每指出一个位置,沈青青就用那颗宝石作下标记。
一共十二个点。若用线连起来,像是一个倾斜的十字,又像是一只蝴蝶。
“只要凿穿这几块砖。”
“凿多深?”
“一指。”
沈青青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这怎么够”的神情。
萧凤鸣道:“你见过弓箭吗?”
当然见过。
萧凤鸣道:“测量弓力的时候,总是先把弓弦松松地挂在上面,弓上多加几分力量,弓弦就能拉出几分长度。假使三石的力量恰好拉出三尺,那么四石的力量便能拉出四尺,五石的力量便能拉出五尺。”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这和墙有什么关系?”
“墙与弓同理。这面墙也是一张弓。只要凿穿这几个关键点,就会大大减小它内部的弓力。如果一张八石弓突然变成了三石弓,却仍然拉出了八尺的弓弦,会如何?”
“弦会断,弓会折。”沈青青道。
“没错。”
萧凤鸣说得很轻松。其实从弓到墙,不啻一滴水到一朵云的差别。要经过相当的复杂的运算,才能得出这十二个点的位置。好在她曾经计算过,并至今记得,省去了不少时间——这实在是不幸中之万幸。
沈青青当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那么我开工啦。”她拿着萧凤鸣的簪就要开动。
“且慢。”萧凤鸣说。
沈青青立刻停住了动作。
“先把我放下来。”
沈青青这才想起萧凤鸣还倚在她的身上。
钟鼓响,卯时至。
萧凤鸣半躺在柔软的稻草上,身上盖着沈青青的外衣,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
沈青青的眼睛睁了一夜,手也停不下来——她必须在一捻红再次到来前把这工作完成。墙上已有十一个孔,她手上正在凿的是第十二个。
她的手拿过针,拔过剑,却是头一次将一支发簪握得这样紧,这样久。
然而握得紧未必就留得住。“崩”的一声,发簪突然两截。沈青青心中一惊,慌忙低下头,去找有宝石的那一截。
“在这里。”
半截断簪,正拈在萧凤鸣的指间。萧凤鸣正静静看着她,气色已恢复了许多。
沈青青惊讶:“你醒了?”
“你醒着,我怎么会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