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这时才意识到,事态已不在她掌控之中。
等苏妈妈醒过来,她才犹豫不决地,向苏妈妈吐露了那一晚的真相。
她只希望能够阻止那神秘的“格杀令”。她虽然怨恨那个人一走了之,但并不想让她死!
她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便能改过的事,却不料她的处境仅仅过了一夜便急转直下。
口叼发簪,膝夹笺纸——这本是她儿时为练出迷人的笑容,优雅的仪态而经受的训练,却不料时间一旦延长,就会变成残酷百倍的体罚。
此时此刻,看着苏妈妈既怒且哀的眼神,苏娘当然知道,她所受的罪,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但是这真的值得么?
那个人……是不是依旧非死不可?
风停了。
湖面静了。
苏妈妈睁开眼睛,仿佛从云端上走下来。
“你这个谎话精,你这个坏孩子……”
她轻轻抚摸着苏娘的脸,语声中有着无限的爱怜,然后她整顿衣衫,回过了头,突然面色一变。
那屋门竟然敞开着,透着外面的灯光。
难道自己居然忘记从里面把门闩上?
但是门外还是和进来时一样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苏妈妈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就这样出去了?”
椅子上坐着的人变了。
这人不但没有化妆,没有戴首饰,还叉着腿,丝毫没有坐相。
更过分的是,这人看见苏妈妈转身过来,就好像要故意气她似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
苏娘却不见了,一切快得就像大变活人一般。
苏妈妈没有发怒。
看见自己的领地上多出一个不速之客,发怒是最自然的选择,却也是最不智的选择。
她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番,淡淡道:“那么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弄点舞跳,弄点歌听。再弄些好酒好菜,好好招待我一番。”
苏妈妈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但是在弄清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之前,她只能忍着。
她不需要忍太久。
因为那人的身后,立刻传来了苏娘飘忽的声音:
“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
苏娘并没有消失。
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倚靠着椅子,坐在地上,两眼含泪。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沈青青回头笑道:“我确实差点被你害死。有蝎子要来吃我,有蛇要来咬我呢。”
苏娘低头不语。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的谎话。可是沈青青的眼神里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更没有嫌恶她此时不堪入目的模样。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来由的对沈青青感到亲切。
因为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恩客的身边当然是寻不到这东西的。即便是苏楼的姊妹之间,似乎也久已忘却。
——那就是“尊严”。作为一个人,平等活着的尊严。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沈青青直接用手背为她擦了泪。那只手很温柔,也很暖。
然后她站了起来。
她说了一句特别异想天开的话。
她说:“我要见你们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