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笑了。
沈青青也跟着笑了。
可是沈青青刚刚笑起来,苏妈妈的笑就已收住,衣袖一挥,两根柔软的银丝向沈青青飞来。
以刚驭柔不简单。
学软剑要三年,学鞭要五年,若要驾驭这样的银丝,至少要十年的功夫。
因为柔,变化多端,因为柔,杀人无形。
这样一门功夫,无声无息,最擅长背后取人性命。
苏妈妈练的却是正面的功夫。
师父传这门功夫给她的时候,用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罕见金属炼成的两股丝。她出师之后,有意换成了银丝,为的就是正面对敌时,能用光泽迷惑他人。
当然还有一个方便,便是她可以用上不止两股。
在她的身上还藏着第三股银丝,用一只精巧方便的机关发动。一旦战况胶着,便可突然放出,作个了断。
这才是她最为致命的一招。
为了这一招,她已下了三十多年的苦功。
在她接管苏楼这二十年中,已有三位高手死在第三根银丝之下。
苏妈妈对自己这一招有十足的自信。
可惜这一次她错了。
两根银丝近了那人的身,那人却丝毫不动,甚至没有拔剑。
这是极为正确的判断,因为两股银丝就从她身畔交错而过。只要被骗得稍一动摇,立刻就会被绞住,被穿透。
苏妈妈心中一惊,暗中发动机关,欲将第三根银丝放出来。
没有动静。
沈青青笑着摊开了手掌:“这是什么?”
在她手掌里面,竟然握着贮藏第三根银丝的小盒!
苏妈妈心中一凛。
这件东西一向放在她贴身的位置,此人从来没有近过自己的身,怎么会落在她的手里?
“是我给她的,刚才。”
苏娘语声幽幽。
苏妈妈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最钟爱的养女不但骗了她一次,竟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一次欺骗了她。
她的手再一次挥起,却被沈青青稳稳拿住了。
苏妈妈心中怒火中烧。
“你懂什么!这个满嘴谎话,吃里扒外的丫头,说你杀了一屋子的人,我管教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沈青青却笑了。
“苏妈妈,你既然知道事实,为何不禀告夜游宫呢?总是打自己的手下,又算是什么本事?”
苏妈妈闭口不语,额上涔涔汗出。
苏娘却低声道:“那只是因为她也想要你死,只要是我看中的人,她都恨不得杀了他们……你实在不该到苏楼上来的。”
她说完,回头看了苏妈妈一眼。
那眼神中竟似有无限的悲哀。
苏楼今天没有开张。只有苏妈妈的房间点着灯烛。
沈青青和苏妈妈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摆满了好酒好菜。
没有舞跳,没有歌听,只有苏娘梳洗沐浴了一遍,换上干净衣服,立刻又是以往那个端庄娴雅的红牌,只是花容憔悴依旧。苏妈妈低声让她回去休息,她却摇了摇头。
她们两个人之间显然没有任何恨意。沈青青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外人。
看着他们两个,她忍不住就想说:“你们这一对母女,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何把我扯进来呢?”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也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口,本来并不丑恶的东西也会立刻变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