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右护法双眉紧锁,既惊且痛的神色,实在不像装出来的。
阴若飞笑道:“兼听则明,也听听那个男人有什么话要说嘛。”
她走到顾人言身边,一字字道:“□□夜游宫的女子,是要扔到蚁窟里,受万蚁噬身之刑的。好好的一个活人,经过三天三夜,骨头都不会剩下。”
顾人言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阴若飞又笑道:“不过嘛,也可能是她信口诬告,那么还是依旧按照偷学武功论你的罪。你学的只是夜游宫的剑法皮毛,也不算什么大罪。如果不肯废去武功,做个废人,只要你愿意挥刀自宫,做个女人,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但你若敢说谎,便要割掉你一块肉。”
她的手中多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在顾人言的脖子下边轻轻磨蹭着刀锋。
顾人言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
高台上大宫主忽然道:“给他碗水喝。”
水很快就来了。顾人言慢慢端起碗饮下,然后清楚地说出两个字:
“是我。”
阴若飞一怔。
其他人也是一怔。
大宫主突然拂袖,仰天长笑,笑声动摇了拱顶上的钟乳,沈青青也不禁胆战心惊。
“将身上没用的二两肉,看得比性命还重,可悲啊。——我对蠢人没兴趣。若飞,就如他的愿吧!”
一扇最幽深的门,在钻心的吱嘎声中缓缓开启。门的背后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亮光。
顾人言什么话也不再说,拖着地上沉重的铁锁,在女人们的嘲笑声中一步步走过去。
叫阿蕗的女人却突然静了,她忘记继续痛哭流涕,睁大了双眼,目送着顾人言的背影。
看着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默长蘅渐渐蹙起了眉。
“没想到夜游宫主名震江湖,只不过是个是非不辨,只知仇恨男人的暴君。”
女人们霎地静了。
等循声望去,发现这声音是从高台上传下来,益发不知所措。
那里怎么有一个人?
她是要做什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大宫主笑了。
这笑声豪放,不羁,似乎还有一些寂寞。
“江湖中这么想的人已有不少。”大宫主道,“但敢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沈青青道:“如果我现在不说,恐怕这辈子都会做噩梦。”
大宫主没有回答,也没有发怒。
她面具下的脸是不是在微笑?
沈青青道:“你可以依约割他身上的肉,因为他说了谎。但是他说谎,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武功是从师父那里学来,不想背着偷学武功的名声度过余生——他宁可死。”
大宫主若有所思,高声向顾人言道:“是这样么?”
顾人言木然道:“不是。”
沈青青忍不住跳了起来:“这般田地,还是拎勿清!要是风夫人知你这么死了,她会高兴?”
她说到“风夫人”,顾人言全身一震,竟陡然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刚走到那门口,大宫主突然一挥手,那门便猛地在他面前关上了。
顾人言还不肯转过身,只站在那扇门前,拿背对着众人。
大宫主向顾人言喝道:“你是华山派的?”
顾人言道:“是!”
大宫主冷冷道:“骨格不差,人太蠢了!”
顾人言咬牙不语。沈青青想,这话大约是在评价风老太太挑徒弟的眼光。
大宫主瞥向沈青青,道:“他说他的谎,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青青道:“因为那个时候,我本来在隔壁躺着。”
停了停,她大声说:“我就是沈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