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春桃,怎会不知道陈初兰想要她说什么。她上前一步,轻声对陈代平讲道:“老太爷,恕奴婢多嘴,姑娘大多时间都呆在这院里,章妈妈什么事都瞒着姑娘,姑娘岂会知道章妈妈同谁往来。不过奴婢倒是知道,章妈妈常向李妈妈借钱。”
“哦?”陈代平看向了春桃,“你说的可是阿浩的奶妈子?”
“是。”春桃低头应道。
陈代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如何知道?”
春桃顿了顿,回道:“奴婢曾不小心听到她们讲话。章妈妈向李妈妈借了二十两银子。”
当然了,当日碰巧听见她们讲话的是陈初兰和柳芽,只不过陈初兰后来把这事告诉了春桃,如今春桃就把这件事拿来用了。
陈代平点了点头,是把春桃的话给听进去了。
之后,陈代平又和陈初兰说了些话,无非是问陈初兰一些日常生活起居情况罢了,然后他嘱咐陈初兰好好休息,才踱着步子,在陈初兰及她的丫鬟们的恭送下,出了她的屋子,离了这小小的姨娘的后院,向他的书房而去。
陈代平离去之后,柳芽率先叫了起来,她的眼睛都发光了。“天哪,姑娘!老太爷居然亲自来看你!姑娘!老太爷看中你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姑娘!以后你的日子可好过了!”
春桃一拳轻轻打在她的脑袋上:“瞎嚷嚷什么?什么叫‘以后你的日子可好过了’?难道现在姑娘过在水深火热中吗?”却虽这样说着,她的嘴角也翘了起来,显然同样高兴坏了。
柳芽捂着脑袋嘟起嘴:“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姑娘可以过得比现在舒坦!至少,不用看某些人的眼色了!没看连夫人身边才爬上去不到一年的王孝家的,都可以对姑娘爱理不理的!不就是看我们姑娘不是夫人养的嘛!还有那些婆子,特别是厨房那边的几个臭家伙!若没塞些铜板给她们,哪回我们这边端回来的饭菜不是凉的?偏就欺负我们院里是庶出!”
春桃一指点上她的脑袋:“够了!我是叫你不要瞎嚷嚷,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在怪夫人没怎么管我们姑娘呢!”
柳芽终于压低了声音,却是很不乐意地撇着嘴道:“本来她就没管过我们姑娘死活,对她来说,庶出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要不是姨娘有点本事,指不定我们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柳芽!”眼见着柳芽越说越离谱,陈初兰喝止了她。
柳芽闭上嘴。春桃也不说话了。
陈初兰开始静想起来。老太爷因为此事突然对她另眼相看,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意外,相信只要继续给老太爷留个好印象,她在这宅子里应会过得比现在好上很多。而二夫人那边,连老太爷都因她在被绑架期间照顾了陈昌洋而对她好感倍增,这二夫人就更没有理由可以继续对她冷漠相待了,陈昌洋可是她的亲生儿子不是?至于二夫人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防着她,不喜她表现出众,只愿看到她又蠢又呆又听话的模样,那就无所谓了。既然她已经在老太爷那里出了头,二夫人就是再不喜欢她这个出了风头的庶女,也总不能在长辈眼皮底下给她小鞋穿吧!
“这次绑票事件,还真带给人意外的惊喜!”陈初兰如是想着。
之后的日子,还真如料想中的一样。很快的,整个陈家上下都知道陈初兰在绑架事件中的表现了。无人不对她竖起大拇指。老夫人那边当天就派人送来了好吃的吃食,并告诉林姨娘,陈初兰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去。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日子便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陈家那新生的五姑娘的洗三和满月,都安然地举办了。本担心早产又难产的五姑娘难以养活,她却倒也平安地度过了最艰难的头三个月。
这三个月间,如陈初兰所预料的那样。老太爷在整个陈家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有人被卖掉,有人被降级。其中自然就包括那李妈妈。因为春桃告了她一状,老太爷就叫老夫人好好审问她一番,而这一审,居然还真的审出她知道章妈妈在元宵前夜偷回陈家一趟!当然,她打死都不承认她知道章妈妈见过那莺儿。她哭述说,她若知道章妈妈曾见过莺儿,在元宵当夜,她如何能够让莺儿抱着三少爷出去?
却不管她怎么说,她是再不能做那陈昌浩的奶娘了。因她是家生子,她家的几个亲戚给她求情,倒也没赶卖了她去,只把她贬去做了粗使的婆子,洗衣扫地,做尽粗活。
陈初兰知道后,狠狠地骂了一句:“活该!”
只是陈初兰万万没有想到,她这句“活该”是骂早了,这个李妈妈,竟然还有能耐翻云覆雨!
陈家的五姑娘,后来被老太爷取名叫陈随喜。说是要随了她父亲一举高中的喜气,让她得以茁壮成长。她倒成了陈家姑娘里唯一一个没有随那“初”字的人。
陈随喜头三个月平安地养过了。陈家上下皆是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二夫人。她自己产后极虚,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都不得起床,却一心关心她这辛苦生下的女儿。虽养身体中,很少见得她的女儿,却终日躺在床上捏着佛珠念念不休,为陈随喜祈福。
却谁都不曾料到,到了第四个月,这陈随喜居然病了!
拉肚子。一连两日。这个急疯了陈家上下。
一个早产儿,在这个时代拉肚子连拉两日!这可是件颇为凶猛的事!难说命就这样没了。
二夫人开始以泪洗面。
到第三日,眼见药灌下去还不见好,也不知是谁提议,说要不找个道婆来看看?
于是,城里颇为有名气的刘道婆就被请来了。
这个刘道婆到了陈家内宅,神神秘秘地拿着符纸又是烧又是贴的,然后掐指一算,说是二夫人院子正西面有个人冲了五姑娘。
二夫人院子正西面不就是陈初兰她们所在的后院吗?
初知晓刘道婆这么说,陈初雪先慌了神。自然,所有的人也都认为是她。谁叫她死了姨娘。而且她又那么不遭陈家长辈们待见。
却想不到刘道婆后来神神叨叨了许久,又说道:“冲了五姑娘的是个卯时生的属虎的姑娘!卯时日出,饿虎下山,五姑娘早产体虚,受不住这寻食的饿虎。”
卯时生的属虎的姑娘,那不就是陈初兰嘛!
陈初兰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第一反应是,有人阴她!再然后细细一想,顿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阴她的人,除了那已经被贬去做粗使婆子的李妈妈,还有谁?!
回想起李妈妈被赶出二夫人院子时,走在巷中与她面碰面时,那恶狠狠的一眼,陈初兰就知道这事没完。李妈妈定然猜出是陈初兰在老太爷那搬弄舌根的,因为,老太爷拿的是她借二十两银子给章妈妈来说事。而这事,除了当日偷听到的陈初兰,还会有谁知道?便就是有什么丫鬟婆子知道了,也绝无可能像陈初兰这样,说到老太爷那里去。
陈初兰把拳头捏的死死的。这回,非得弄死这李妈妈不可!她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