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有细细碎语从边上传来。中年妇女们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刺耳到声音虽小,却能穿透众多赞叹声,传到陈初兰的耳朵里来。
“一个女子,这样聪明……不太好吧!”
“是啊,小小年纪的,好像她也才九岁。姑且不讲别的什么,俗话说‘慧极必伤’……”
无需再听下去,定是那边一片附和声。
陈初兰无声叹息。算了,纠结了半天她还不是选择给顾鸿文出头?现在又何必再因这样的话而郁闷?
虽说她原来打算让自己在几年之内成长成为一个人人知晓的大家闺秀,“端庄大方,秀外慧中(漂亮识大体)”,但现在添加一点——聪明,又未尝不可。
虽然有些人会不喜欢自家的儿媳妇太过聪明,不过,她又不是金银珠宝,怎可能保证人人都爱呢?
陈初兰努了努嘴,把那什么“慧极必伤”让她不舒服的话抛至脑后,然后瞧着王夫人,看她会说什么。
只见王夫人先是颇为震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也如其他人一样,对陈初兰好一阵夸奖。这夸完后,才见她作势轻咳一声,说道:“这样看来,绝对不可能是顾五公子所为了,究竟是谁干的,待我稍后派人去查!”查是会查的,只是不那么急了。
却是顾鸿文冷笑着盯着他的堂哥:“你该道歉了吧!”
王夫人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她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向顾鸿文的堂哥,虽没有说什么,但显而易见希望顾鸿文的堂哥赶快道歉,把这麻烦事给结了。
顾三夫人看向她二伯的儿子:“林哥儿……”
好了,这下知道顾鸿文的表哥原来名叫顾鸿林了。顾三夫人向他施压了。对啊,毕竟他一口咬定自己儿子干了坏事,却如今证明自己儿子并没有干,就算他是二伯的儿子,她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了。“你该向文哥儿道歉了吧!”她直接说出来了。
那顾鸿林,咬着牙,一张脸憋得紫红,双目暴突,几乎能喷出火来。
顾鸿文始终冷笑着看着他。
众目睽睽,顾鸿林不道歉是不可能了。
“抱歉……”他低下头来,双唇一张一翕,喃喃道。
“什么?”顾鸿文把手放到耳边,动作夸张,“太小声了,我没听见!”
“抱歉!我错了!”顾鸿林“唰”地抬起头来,大声吼道,双拳握得死死的,胖胖的手背鼓起来,好像两个白馒头。
顾鸿文似乎不满意,还想说什么。结果被陈昌浩一把拉住。“算了。”陈昌浩在他耳边轻声劝道。
“哼!”顾鸿文这才作罢,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那顾鸿林,却是他凑到陈昌浩的耳边,悄语道,“顾鸿林这个混蛋,敢阴我,下回我非得把仇报回来不可。”
陈昌浩把头点了又点。
且不管这顾鸿文和陈昌浩开始打起什么主意,这事好像完满解决了。
王夫人一边令人下去查清事情原委,一边叫上几个丫鬟命她们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说道:“大家暂且先回拈香阁休息吧!过上一个时辰我们再过来,总归来讲,原就没打算这么早开始写诗作画的。”
“是啊,是啊!”好些夫人附和道,包括先前那个提议直接过来提前开展这项活动的夫人。
大家便离了亭子,又开始三三两两在园中漫步起来。
孩子们依旧走在大人们后头,依旧是女孩子们走前,男孩子们走后。
这一回,陈初兰被更多的女孩子们围着了,她们叽叽喳喳,对她问话不停。她们看向她的目光,钦佩也有,嫉妒也有,总归全是正常女孩该有的模样。
却是陈初兰浑身不舒服,当然并非缘于这帮女孩子们,而是缘于身后的两道目光。一道是顾鸿文的,兴趣中又带着赞赏,时不时就毫不掩饰地射了过来。而另一道,则是来自顾鸿林。别问陈初兰是怎么知道的,废话,那种怨恨之至,透过她的脊背直刺入骨的目光,除了是顾鸿林的,还会有谁?!
又惹上一个坏小子了!
陈初兰无力。
这一路走着。
“兰妹妹,你方才说的潜意识啊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啊?”
“兰姐姐,你真是从‘包公案’里学来这些的吗?”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无力的陈初兰都快招架不住了。
还好,拈香阁很快就到了。
才一到拈香阁,顾三夫人就把顾鸿文叫到楼上去,大概是要私底下教训他了。
原就在拈香阁内休息的顾二夫人,见到自己儿子铁青着一张脸,就把他叫过去,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陈初兰,才给二夫人行了个礼,说了几句话,便被王蔷给“借”走了。
王蔷将陈初兰拉到拈香阁外面,道:“你要去看你大姐姐吧?我们一起去。”这说着,就亲热地牵起陈初兰的手,领着她朝客房走去。
王蔷带着她走鹅卵石铺成的鲜有人出现的偏僻小道。
“王三姐姐……你这是……?”
“陈四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王蔷瞧着陈初兰,一双丹凤眼睛灼灼有神,只听她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