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兰看着她青葱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呕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立在屋角随时准备伺候陈初兰的春桃也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几乎就拿起手来,指着邱明月的背影,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你……”了。
邱明月这家伙!什么意思!自顾自地出去,问都不问她哥哥一下,就把她哥哥单独留了下来,难道不是该说:“哥哥,我去找燕表姐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一个十四岁的大男孩,独自留在一个小女孩的屋里,像什么样子!两人又并非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若说这样,倒还能因女方年纪尚幼而不必在乎某些教条僵化的礼数。
陈初兰转过头去,细眉倒竖地瞪着邱广裕。
邱广裕勾唇一笑,邪恶得像地狱里爬出的魔鬼。先前一副儒雅读书人的模样全然不见。
春桃只瞥见他的侧颜,就不禁浑身一个哆嗦。
此时,内屋里只留下陈初兰和春桃。两个伺候的小丫鬟皆站在珠帘之外,立在摺扇门边随时等待召唤。
春桃张口就想将她们俩个叫唤进来。
却是陈初兰先开口了。她是对邱广裕说话的,说的话毫不留情面,直接下逐客令:“大表哥,你看……我也乏了,你不是说想去花园里走走吗?这样吧,我叫寻香过来,让她陪你去那里走走?”陈初兰说的话听起来倒客气。毕竟邱广裕是客人。
寻香是站在外边的那两个小丫鬟中的一个。今年八岁,脸蛋圆圆的,瞧起来憨厚老实。
春桃一听陈初兰这么说,立马就要改口,只想叫那寻香进来。结果她的口一张,那“寻”字才刚一出口,就见坐在圆凳上的邱广裕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仿佛带风一样,很快就走到陈初兰身边。
春桃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捂上了嘴,差点惊呼出来。
春桃很怕邱广裕。虽然六年前,她并未亲见邱广裕虐猫,但后来也从他人的口中详尽地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再加上邱广裕毫不掩饰自己真实性情的时候,那曲扭的五官,恐怖的气压,简直就像恶魔在世,如何叫她不胆战心惊。
来京途中,邱广裕曾在船舱里欺负恐吓过陈初兰,那个时候,邱广裕就给春桃留下了极其可怕的印象,现如今,邱广裕就站在这个屋里,离陈初兰是那样的近,显然他又想对陈初兰做些什么。
春桃想走上前来,但是才向前踏了一步,邱广裕那警告的目光,就恶狠狠地瞥了过来,犹如恶狼于黑夜中张开满是利牙的血盆大口,怒吼一声,警告无关紧要的废物不要打搅它。春桃被吓得瞳孔睁大,连动都不敢动了。
陈初兰没有去看春桃。她知道她害怕邱广裕。
害怕邱广裕很正常。邱广裕这种人,暴露本性的时候,那骇人的气压只要一散出去,立马就能叫人感受到打心底的恐怖。
这就像常人面对一个没有情感没有理性的怪物,谁也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陈初兰盯着邱广裕。
邱广裕就站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低头瞧着她。
“兰表妹,”也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阴沉沉的,说的竟然是,“你居然受伤了,未经我允许,你居然受伤了,我很生气。”
看吧,变态说出来的话就是变态。
陈初兰听着,心里一股火涌上来。这俨然邱广裕已经认定她只能是他的玩具了。瞧着他那副混帐样,陈初兰就恨不得一掌挥上去,将他打得连他娘都不认得!
但是,自己一个差他那么多岁的女孩,身体力量太微弱了,恐怕手掌都还没碰到他的脸蛋,手腕就会被他捏住,被捏住后指不定还会被他捏碎。
把火气压下,陈初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嗤笑,回道:“大表哥你昨晚没睡好吧!这大白天的,连梦话都说出来了,还偏是叫人听不懂的梦话!”
结果,她这话一说完,邱广裕就如闪电一般地伸出手来,一下钳住她的下巴,三指用劲,直捏得陈初兰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太疼了!
该死的邱广裕手劲居然这么大。他的手指肤质粗糙不堪,根本就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恶的家伙!居然练武!
上一回在船舱里,他也是这么对她的,却是那时她晕船晕得厉害,根本就没感觉到他的力道竟是那么不正常。一个天生变态,后天又被母亲宠到没有节制的大恶魔,除了聪颖读书好外,竟然还去练武!
这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邱广裕捏着陈初兰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的眼睛。只听他道:“兰表妹,你可别忘了……”声音渐小,他居然就这样放开了陈初兰,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将嘴凑至她的耳边,依旧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依旧是那句该死的让陈初兰差点呕吐出来的话,“我等你长大。”只不过这一回,他添了一句:“你只能是我的东西!”
他呼吸的气息喷在陈初兰耳朵上,让陈初兰有种感觉,好像这个家伙正在嗜血般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好像已经在她身上扒下了一块带血的皮肉,一口吞了下去。
他慢慢起身,满脸得意的笑,似乎非常满意陈初兰僵硬住的反应。
春桃目瞪口呆地站在边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却是陈初兰眼睛陡然一瞪,忍无可忍,在他起身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的眼前,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邱广裕愕然。
陈初兰愤怒。“邱广裕!”这一回,她非常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你够了没有!这种游戏一点都不好玩!要玩得话,请找玩得起的人,我心脏不好,胆小,我怕自己迟早被你玩得没命,你应该知道,一个人为了命,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再骚扰我,我可不能保证哪天就做出什么让你先死翘翘的事!”陈初兰怒瞪他,连想都没想,嘴里就啪啦啪啦吐出了这么一长串白得不能再白的话。
邱广裕愣住了。
春桃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家姑娘,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佩服还是崇拜。
屋里一片宁静。只有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着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