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太出乎黄宗羲的预料了，黄宗羲以为他的救灾就跟中原之地一样，官府一来，百姓们跪倒一片，山呼大老爷，求求我们，然后他大手一挥：“开仓放粮，然后所有百姓都欢呼出声，直呼青天大老爷。”
就这样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黄宗羲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刚长成的庄稼被蝗虫啃食，可老百姓根本不出来管一下，好像这里的老百姓已经认命了。
听了这话黄宗羲道：“好，对了，你对这里为何如此熟悉？”
确实将来不管谁统一天下，杨六这伙人命好点，投降了，被封个小官当当，命差一点，就直接一波兵马带走了，根本都不值得当权者费心思。
黄宗羲面对现实，内心动摇了，其实这也是李朝生让他跟顾炎武来甘肃治理一县的原因，毕竟只有当他们面对问题，而靠他们信任不疑的儒家经典解决不了的时候，他们才会重新考虑自己的观点真的对吗？
黄宗羲策马跟着队伍继续前行，突然看到地上一具尸体上爬满了翠绿的蝗虫，蝗虫在尸体上一吸一吮，看起来好像在吃人一般。
毕竟土匪你要是把自己家的漂亮闺女送过去，还能换十斤谷子，土匪是真给，可是官府那是纯红口白牙，这让甘肃百姓视官府如仇寇。
副手见状对手下道：“你们去找一些干柴，你们再找一块石板，抓一些蝗虫来，今天我给大家做一道美食。”
黄宗羲大惊叫道：“这蝗虫竟然在吃人？”
听了这话黄宗羲惊讶的看着副手，只见副手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黄宗羲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怎么会这样啊？”
甘肃，赤地千里，死尸遍地，大军已经从这里过去了，这片土地接下来就是他黄宗羲治理的地盘，可是黄宗羲第一次犯了难，他想象到了这里的悲惨情况，也尽量高估了灾民的伤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他面对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如何救灾，而是灾民躲着他们走，只要他们进村，灾民们家都不要了，直接跑进山里，你叫都叫不下来。
五月李朝生接到了李定国的前线战报，战报内容很简单，标注了大军自从四月份正式进入甘肃之后，就一路摧枯拉朽，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而且根据战前军事部规划，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盘踞在甘肃的大贼杨六的老巢，并且对其进行了攻击，而且在攻击的过程中故意放水，驱赶着杨六，把甘肃地区大大小小的土匪流寇全部扫平，并且现在依旧在驱赶着杨六继续向甘肃内部走。
听了这话黄宗羲看了看副手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经历，你为何不早些跟我说。”
所以政治部针对这一情况给出的指导意见是：可以以土匪之名行官府之事，万事以民为主，不要爱惜羽毛，不做实事。
黄宗羲陷入了深思，他发现他曾经读过的书，对这里的情况竟然毫无对策，他以前自诩博学之士，现在不由让他自我怀疑起来，所谓的儒家道义在百姓连听你说都不听的情况下，变得毫无用处，儒家之学问真的如那些老先生说的那般，可以解决天下所有事情吗？君主，官员，学了儒家经典，真的可以当好一个官吗，好君主吗？
副手指了指刚才被蝗虫包裹的尸体，这时只见尸体完好无损，可是尸体却变得干瘪起来，好像被吸干了一身的汁水。
黄宗羲闻言道：“对于四书五经我可能远胜于你，可是实事，怕是不如你甚多。”
副手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情何必说出来，要不是中里长询问，我也不会主动说的。”
而且杨六对此也有察觉了，不过李定国在情报里说，这些都不重要，杨六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不想死，就要卖力的扭动他的屁股，证明他的价值，否则李定国就一刀看上去，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朝生看着情报关于这方面的讲述点点头道：“官府公信力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现在甘肃公信力破坏到了极点，咱们就要重新竖立公信力，如此才能在甘肃好好干工作。”
只能看见在山村林子中无数人瞪着眼睛看着这里，却好像受惊的野兽一般，随时准备遁入山林。
官府的公信力在甘肃严重缺失，老百姓不信任政府，外加蝗灾，几乎把甘肃的民情推到了一个极端，根据来信的官员说，整个甘肃百姓宁可信土匪，也不信官府。
谷子闻言道：“还可……”
这让黄宗羲感到了无所适从，就好像自己铆足了劲，准备一拳打倒一头牛，结果一拳下去，打在了棉花上，力气不单没发泄出去，甚至有点憋出内伤的感觉。
副手听了这话笑道：“中里长，这算什么人间地狱，这里的人还算好的了，当年陕西，陕北地，比这里惨烈的多了，已经达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现在最起码百姓挖点草根树皮还能果腹，不然这地上的尸体，还能轮到这蝗虫尝鲜，人都给吃光了。”
……
副手闻言道：“就是这个啊，县尊发明的，油煎蚂蚱，很好吃的。”
“县尊发明的？县尊吃过？”
“吃过啊，这东西你别看长得难看，其实营养价值很丰富的，尤其是对于缺少肉类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优质蛋白，能很好的补充人体需要的蛋白质与钙，而且对咱们男人房事也有帮助，是不可多得的补品啊。”
“额……县尊如何知道对房事有帮助，莫非？”
黄宗羲瞪大眼睛看向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