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巷子里有人没人破旧不破旧的屋檐露出一角,和这青石板巷道呈现出一种很搭调的古韵美感。
石板里有碎缝隙,碎缝隙中有青草。
宛如一沉寂老化的蜇龙,褪去鳞甲凶性,默默假寐在这江南一个小镇之中。
那么,巷子道尽头走来的女子,一定是给这蜇龙点睛的最妥帖一笔。
一身镇子里任何一家布庄都能买到的淡青色布衣裙装。
不知是不是裁剪太好,又或者是这女子的身段太好。
终究仅仅那一抹淡青色,就是这烟雨迷蒙的古巷道尽头,最清雅冷香的风景。
执着一把黄白纸伞,上面用着很粗劣的画艺点染了黑红不定的几条锦鲤。
手掌或者是指尖,都是温润如玉一样,带着玉石特有的微寒小凉,在伞柄上轻握转动。
一手扶着一个老紫木的药箱子。
看着那雨滴滴在伞面上翻飞而出。
没有小女孩一样的雀跃,只是静静看着。
任凭那淡青茶色的裙裾长长落进水洼里,是拖泥带水。
这女子依然空灵独立。
因为举着纸伞,那袖口中露出一点皓白腕子,沾染雨气,那如同秋露研墨点上的眼眸里,因此带着些笑意。
在雨的气味里,和纸伞新做的桐油气味里,有着几分几乎玄妙的女子香。
纵且是戴望舒的《雨巷》中那丁香花一样的女子,也逊色太多
如同电影中镜头的渐进处理,那女子迈着步子走向那个垒起的粗陋茶摊子。
并无什么矜持或者太客气的样子,就对着那老人轻轻点头后就坐在另一个石墩上,不嫌凉,也不用老人给翻出个凳子。
拿过水壶倒了碗热茶,也并不介意这碗是不是干净。说来倒是很有违她医者的本行。
不过也无所谓了。
就这么仰头咕咚咚一海碗的花茶下去,也不像个女子。
那老人先是一呆,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
“吴....吴姑娘?”
等这女子应了后,这老人有点无所适从的搓手。
一年前见过的,就见过一次,可是就那一次,这姑娘就七个时辰没合眼的把自己家那个患了恶疾的小孙子从阎王那抢回来。
记着人家的恩,人家的好,那是肯定的啊,这可是救了他们家的香火,得是多大的恩情。
前些日子老太太还念叨着这事情,一个邻居小子不着调的点头称是,还说啥
“七个时辰嘞,就是去楼子里找个三流小红牌配着听个曲儿的时间,都要五十两。何况是人家那样人物。”
当时不说一贯有着泼辣脾气的老太太,就是憨厚木讷的大儿子都要撸袖子打人.....
唉,这可是怎么说的,怎么就没把家里的好茶叶拿来来着。
虽说本来正在李家附近歇歇,也不是没有碰着人家姑娘,再说几句谢谢的心思,可是也没敢真认为能碰上。
这可怎么说的.....
不知道吴佳璇这位在很多镇子里人家都很被感恩的姑娘知不知道老人家心里转的这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