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纷纷倦怠地抬起头来,顺着海面上日复一日的波涛向远处眺望,就此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夕阳的余晖中,破浪跃起的男子赤着上身,带着盐渍的皱硬皮肤在晚霞中闪闪发亮!
他奋力地高呼着,大笑着,朝着岸边的人们招手,稳稳坐在高高的潮头上,正以难以理解的方式向着岸边而来!
直到更近了些,渔夫们才看清了他的“浪板”……那居然是一群海鱼!
成百上千的游鱼簇拥在一起,以一条一米来长的锤头鲨为点向中来回游动聚拢,生生拼成了一块活着的“底板”,每当男人有些往下沉的趋势时,边缘的一股海鱼便会脱离群体再度游向鱼群中间的下方,再度协助那条锤头鲨调整姿态,托起他歪斜下去的身体。
更多的鱼群,正在男人身后的浪头间若隐若现。
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借着“跳板”,泅渡跳上了港口边上一层私人修筑的低矮防波堤,走了过来,衬着余光,能看到他的身上还带着些已然泡的发白的伤口,但这丝毫无损那一身精壮的肌肉。
只穿了一条海皮裤的男人踩在木板上,没有理会这些以复杂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人们,他只是陶醉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转过身去向夕阳下的大海挥舞着双臂,狂呼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拥入那宽广的怀中:
“I''mthekingoftheworld.”
……
……
入夜的黑暗城市里,仅有的几点灯光也早已熄灭了下去。
蹲在一栋被炸得只剩下三四层的破楼里,背后靠着承重墙,拉起护目镜,一身叠色迷彩的人躲在隐蔽的偏角上,手里正拿着一柄多角锉刀,来回往返的“修理”着小固定架间夹着的那枚弹头。
那张黝黑的脸上满是尘土与硝烟留下的痕迹,嘴角还带着血迹,唯独神态分外认真。
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枯燥一般,他一点点的修锉着这枚弹头,刻意把前面的十字槽口拉歪了一些。
直到最后一口吹下,混杂着金属粉末的尘土飞扬起来。有人瞥了一眼闪着光的通信器,无声无息的挪动了下手边的垫架,按下了通话。
“有三辆一队坦克突破了政府军的人力封锁线,朝着二十六区这边过来了,看路线应该很快就会经过附近,需要火力支援。完毕。”
“收到。完毕。”
收起东西,雇佣兵猫着身子走到窗边,将折筒的内镜探出残存着点碎玻璃的窗框外小心地看了一圈,近处没有发现问题,远处的光线已经看不见了,但相比之下,风险度应该确实降低了。
他缓缓的平复心跳,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挪动姿势,沿着搭索小心地滑下,飞速落在了另一座楼层的窗口内部,滚地扑灰,然后不声不响地起身上楼,继续沿着下一条预先布置的滑索去往新的一栋残楼废墟。
很快,如此周转数次后,他到达了自己的“阵地”,一个足以控制周围三四条街区的制高点。
已经有些歪斜的高楼上,狙击手从半面花墙后面开始了自己的布置,每个动作都显得轻柔细微。
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这一点就像被烙铁灼烧过一样,深深烙印在了在他的习惯中。即便是在这片不再那么显眼的黑暗中,雇佣兵依然维持着足够的敏锐和紧张。
毕竟,不够小心谨慎的人,往往都死得很早。
观察哨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钢管撞上水泥的轻响。
狙击手默默心里跟着数了起来,直到第八下的时候,敲击声戛然而止。
八点钟方向。
他调整着枪口的位置,将瞄准镜的视野投向了街道的尽头,那套庞然的枪身几乎盖住了他的半边身位。
夜色当中,朦胧的黑影一点点明显起来。
成品字形的钢铁猛兽们平稳推进,低沉咆哮着碾过了纷乱的街头,那些火药在装甲间留下的大片黑色,就如同一层天然的保护色。
破碎的砖墙,倒下的假人,扭曲的钢筋,没有了玻璃的橱窗,枯颓的树干,部分依然完好的灰黑建筑……
看似空无一人的破败城市里,只有大功率柴油发动机不休不挠的轰鸣,履带压过地面时的轰隆声响,此时显得如此清晰与刺耳。
“报告情况。完毕。”
“一辆老式T-55改装的重型装甲车,一辆阉割T-72,最前面这辆可能是缴获改新的产物,看炮筒偏向美式的M1A1,其它部分配置也混杂的厉害。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