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医院，ICU重症监护室。
接驳净化消毒装置的空调喷洒出含着消毒水味道的冷气，让人有些不太舒服，两名警察都坐在空调对口附近，手机摆在一张小桌上。
不远处靠着窗边的病床上，一个装戴着呼吸机，露出一只缠满纱布的手臂的伤员，身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管道，电极，仪器。那双紫黑浮肿的眼睑间紧闭，病号正沉沉入睡，周围灯光也贴心的相对调暗了一截。
床边挂着一只绿色标牌——【赵避澜】。
心电图机上的曲线还算稳定，护士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趟，仔细检查伤者的情况变化，包括心率，呼吸，血压，体温等体征，以尽量确保情形位于可掌控范围之内。
看着又是一位护士换下消毒手套，带着登记表格离开了房间，石秀轻点桌子，旁边的同事扭头看了过来。
“王警官他们这回恐怕也是吓得够呛，还专门向医院要了一间有监控的重症病房，你是没看见那个医院主任当时脸臭的。”他朝着上方的摄像头努努嘴，“这小子应该就是这个月以来长金路附近出没的那个‘半夜鬼影’，伤成这样还能跑到那边派出所来，恐怕身体素质不低。”
“这不废话吗，换你个普通警察，啥也不知道的，半夜值班突然跳个重伤员出来，满嘴是血的扑到玻璃上，谁能不留点心理阴影啊，你行吗？”同事果断白了他一眼。
“天快亮才进来那个伤员已经转普通病房去了，是个普通人，除了有些短时间窒息的影响，颈部外侧肌肉轻度挫伤，外带有些贫血之外，还没发现什么其他大问题。倒是这里这个……啧。”
“我之前稍微按了按小伙子的那只手，骨头碎的不算严重，但外面前半截皮肤已经萎缩得没有多少弹性了。听说医生切开之后还发现类似急性肌溶解的情况，但又比那严重的多，部分肌肉已经开始有了些向着彻底坏死转变的迹象了。”
同事露出了一个有些后怕的浮夸表情。
“要不是局里三队那个龚副队长专门跑过来看了一眼，尝了点血，说他身体细胞活性远超常人，有可能不会恶化到那种地步，这小子怕是已经被被推进手术室截肢了。”
“也正常，人才难得啊，我估计龚队长是想把这小伙子招过去。他这内脏受伤、双臂重创外带体虚血亏的，还能一路狂奔将近七八公里过来，基本是个妥妥的体质类觉醒没跑了。”
“政审背景没问题，性格调查下来也正常，以前就是个上班的老实孩子，可惜这伤得……”
石秀感叹了两句，拿起杯子往嘴里咕噜咕噜倒水。
“周队长说是电话通知这小子父母，才知道跑外地去旅游去了，还有个妹妹在常州念书，大概过两天就到，估计也是想留点人情挖这个苗子。”
“没办法，人手太紧，现在地区组建的特调局基本都是刚拉起来不久的草台班子，听说不少地方都是像咱们这样的情况，直接从刑警队里挖老人过去补补课了解些情况，先填上位置，结果这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野棒槌，还能让他给溜了不成？”
“棒槌？”
“哦，就是参宝……唉，就是人参，我们东北土话也喊它棒槌。”
“行，倒也的确是个棒槌……比起来这些，我更好奇的是这棒槌当时是遇到了什么，被直接弄成了这模样，下手也忒黑了。要我也遇上那种麻烦，可能跑都跑不掉。”
咂了咂嘴，石秀眼神朝着病床那边瞟了一眼，没有问题，那就接着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看护病人，通报一手消息，这种小事对于近期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的他们而言，实在是个难得摸鱼休息一二的好机会。
摸着自己额角那光滑的“褪发区域”，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申请年假了。
实在太狠了！太累了！
天天熬更熬夜加班加点，赶材料、上门巡查、收集消息、街道通知合作、从刑事扩大到民事，加大力度排查疑点事件……一件事儿了结，永远有下一件工作在等着你！
真就是正儿八经的女性当男性用，男性当牲口用呗！
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两位警察忙里偷闲，得以略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们所没能注意到的位置——一个模模糊糊的淡影正站在病床前，自由自在地查看着旁边床头柜上的简写病历单。
得力于体表光线的精细偏折后反复叠加所产生的遮蔽效果，甚至能够让人透过这幅身躯看到后方的墙壁的“影像”。即便是移动起来时，也不过是带着几丝仿佛空气微微波动般的扭曲感，很容易就会让人当成眼睛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