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她早听闻过这位钟大家的名字,去凝露会看看也不错。
她又美美地吃起她的糖蒸酥酪来,心道:这宫里的御厨就是不简单啊,一碗简简单单的糖蒸酥酪做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奶香萦绕唇齿之间。
赶车的小內侍熟门熟路地把马车赶到了中盛街上的露华阁,涵星常来露华阁玩,这里待客的那些侍女基本上都认识她,一见她来了,也不查凝露帖,就迎她和端木绯进去,穿过一个庭院,一路来到了后头的凝露轩。
一楼四面的三交六菱花槅扇全数关上了,将烈日挡在外头,四个角落都放着冰盆,厅堂里的气温清凉如水,正正好。
今天的凝露轩比往常还要热闹,一片珠光宝气,不少贵女都收到凝露帖来了,其中也有一些姑娘是认识涵星的,纷纷上前问安。
“参见四公主殿下。”众女皆是屈膝给涵星行了礼。
在场的姑娘中也有不少认识端木绯的,有几位最近还曾与母亲一起拜访过端木家,也相携上来给端木绯见礼,其中一对十三岁的双胞胎少女最引人注目。
“端木四姑娘,涵芳园一别,别来无恙。”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女落落大方地上前,对着端木绯福了福,声音整齐划一。
这两位姑娘正是路夫人的一双女儿路燕娇和路燕舒姐妹俩。
“路大姑娘,路二姑娘。”端木绯也笑着与这对姐妹回了礼。
端木绯每次看到她们俩都觉得有趣极了,不动声色地找着她们俩的差异,看来看去,也只注意到姐姐打了耳洞,妹妹的耳朵却是完好无损。
端木绯在看这对双胞胎,四周的其他人则在看她,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投诸在了她身上,其中有羡慕,有恭敬,有嫉妒,有敬而远之,也有不以为然……
端木绯又不是睁眼瞎,自然也感觉到了,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成了被围观的藏品般,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都两个多月没出门了,也没做什么惊世骇俗或者天怒人怨的事啊。
又或者……
端木绯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肩,她们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小八哥?
“呱?”
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蒙冤的小八哥委屈而疑惑地叫了一声。
“绯表妹,我们先坐下说话。”涵星神情亲昵地挽着端木绯往前走去。
凝露轩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一张张案几和坐席,原来坐在上位的姑娘是耿听莲,如今涵星来了,这个上位自然而然就要给涵星坐。
耿听莲识趣地主动让出了上位。
涵星今日来凝露会是临时起意,所以,露华阁并没有事先安排她的座次,以至于耿听莲退让后,只能让人在另一张案几后又加了一个座位,与一位相熟的闺中密友坐在了一起,其他姑娘也纷纷落座。
耿听莲面色微微一僵,深吸几口气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涵星身旁的端木绯。
耿听莲心里其实有点意外,没想到端木绯也来了今日的凝露会。
自从皇帝给端木绯下了那道赐婚圣旨后,也不知道端木绯是不是被家里人厌弃了,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出来见人了,直到今日四公主与她一起来此。
联想到最近岑隐认端木绯为义妹的传言,耿听莲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心道:看来端木绯与四公主涵星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耿听莲慢慢地捧起粉彩珐琅茶盅,半垂眼帘,遮掩着眸底的讥诮。
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她可以不跟端木绯计较她及笄礼的事。
可是,在涵芳园时,端木绯故意在众目睽睽下以泼墨弄污了自己的裙子,给予自己如此大的屈辱,这一笔账自己却决不会忘记,总要一报还一报的!
思绪间,厅堂里陆陆续续地来了越来越多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朝气蓬勃,年轻的小姑娘们也不用怎么打扮,都是婀娜多姿,神采焕发。
她们抵达后,都一个个给上位的涵星行了礼,其中也包括封从嫣。
封从嫣没有收到凝露帖,她是随三皇子的母家江家的三姑娘一起来的,当然也看到了坐在涵星身旁的端木绯。
犹豫了一下后,封从嫣朝端木绯走近了几步,福了福后,问道:“端木四姑娘,你为何一直没来?”
她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天天在等你盼你……你明明与二婶母说好会去探望祖母的,却又不去,也不派人递个消息……”
端木绯放下手里的茶盅,随口把刚才搪塞涵星的借口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封姑娘,我身子娇弱得很,一向受不了暑热。”端木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呱!”小八哥心有戚戚焉地点了下鸟首,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实在是太娇气了。
涵星一听,口里的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她急忙定了定神,把口里的茶水咽了下去,努力维持着一派雍容高贵的模样,心里闷笑不已:她的绯表妹啊,还是这么逗!
封从嫣俏脸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乌黑的眸子隐约地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她白皙的素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粉色丝帕,缓缓地问道:“端木四姑娘,那你今天为什么就出门了?”
涵星皱了皱眉,她最不喜欢封从嫣这种好像人人都对不起她的性格,也不想想别人又不是她的母亲、姐妹,凭什么事事都要迁就她,配合她!
“封姑娘,是本宫叫绯表妹出来玩的,不行吗?”涵星的声音微冷,不客气地斥道,“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让你祖母来找本宫就是!退下!”
涵星平日里虽然娇气,但是为人一向还算亲和,不太摆公主的架子,不过,她骨子里终究是天家血脉,当神情冷峻下来时,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封从嫣委委屈屈地退下了,怎么也不敢与四公主争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