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添了杯茶,推到桌案对面,示意他坐下。
“小人不敢坐。”
李乙干笑着回答。
“让你坐你就坐。”
“当初在代郡,天热的时候咱们还一起光着屁股冲凉,那会儿也没见你有这么不自在。”
陈庆不耐烦地训斥。
“那小人就……坐下了。”
李乙斜着身子,半边屁股挨着矮墩,拘谨地拿起茶杯。
“东家,小人早就不想拖累您了。”
“您和我们不一样。”
“您是能成大事的人,我早就看出来了。”
陈庆自嘲地笑了笑。
世人总是习惯按图索骥,攀权附贵。
一旦有了成就,一大群人就找出对方各种成功的理由,以此来证明自己眼光独到。
我特么当初在粪坑边上扫土硝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看出我能成大事呢?
“筑窑烧砖是一门好生意,家家户户都用得上。”
“本钱你攒了多少?”
“我给你添补些。”
陈庆淡淡地说道。
“东家……不瞒您说。”
“我私下里与代郡的老伙计说了此事,也有七八个动了心思。”
李乙小心打量着陈庆的脸色,察觉对方不介意后,才接着说:“我们凑了凑,总共约莫有一千贯的本钱,应当是够了。”
陈庆爽快地说:“我再给你添一千贯,另外送你一万斤煤。”
“尔后砖窑从我这里采买煤炭,给你打个八折。”
“煤矸石外人也用不上,白送给你。”
“以上算是大家伙跟随我这么多年的补偿,股本你们自己分吧。”
李乙蹭的站了起来:“东家,这如何使得。”
“你坐下。”
陈庆压了压手:“今时不同往日。”
“你在京畿经营商贾,别人知道你与我有旧,不会狗胆包天来难为你的。”
“若是有不法官吏盘剥,你也尽管来找我。”
“说到这里……”
陈庆缅怀地笑了起来:“李乙,记得当初咱们去山里取炼好的铜料,结果返回的路上被一群泼皮无赖给拦住,非说咱们压坏了他们的庄稼。”
“记得!”
“哪能不记得!”
李乙畅笑着说:“东家您原本打算给钱了事,结果钱给得太痛快,那伙泼皮笃定车上藏着什么好东西,非要解下来看看。”
“那是要命的东西,哪敢让人看呀!”
“纷争之间,咱们就跟人动了手。”
陈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们都是老实人,空有一身力气,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幸亏我见机不妙,装死才吓退了他们。”
李乙憨笑不停:“东家您还说呢。”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是我一路把您背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