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吏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先行一步进了库房。
扎西尊珠立刻跟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护卫身边经过。
“你来看。”
“这叫兵器吗?”
“它们全都是兵器吗?”
“跟你说错了就是错了,咱们私下里换过来就好。”
“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不可吗?”
仓吏怒气冲冲地把一堆铁质农具丢在地上,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扎西尊珠惊愕地低头望着脚下,禁不住蹲下身伸手抚摸。
“好锋锐的利器。”
仓吏气得不行:“你这傻蛮子,那是耕地的犁铧。”
“尖头是用来破土的,这样……”
他比划了许久,也没让扎西尊珠明白犁铧的用途。
“这个是锄头,那个是镢,还有锹。”
“瞧瞧,刈刀,与车上装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仓吏不厌其烦地介绍了各式农具的用途,眼神好像在说:这下你明白了吧?
扎西尊珠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如此精良的铁料,怎么会做成了农具?”
仓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是冶铁司出产的下等铁。”
“最好的铁做了火器,中等做了兵甲,最下等的不做农具做什么?”
扎西尊珠显然不太相信这番说辞,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辨识能力。
“那兵器与农具怎么会混放在一起?”
仓吏几乎要破口大骂,可是又怕这个缺根筋的蛮子去侯爷那里告状,强忍着怒气回道:“都跟你说过是交接的人弄岔了嘛!”
“这里是农库,我那里是兵库。”
“工坊把刈刀送到了兵库,我手下那群蠢货又马虎大意,这不就惹出乱了来了。”
扎西尊珠还是无法相信这样蹩脚的谎言,怀疑对方上下其手,试图从中渔利。
“大人说笑了。”
“在下分不清秦国的农具与兵器,难道连负责制作的工匠也分不清吗?”
仓吏急赤白脸地说:“铁器铸造成型之后,都是一起淬火打磨的。”
“工坊里左一堆右一堆,谁管它们是干什么的!”
“人家只要记得清自己一天干了多少活,能领多少钱就行了。”
“至于做好的铁器是用来耕田还是用来杀人,重要吗?”
“你这蛮子一首胡搅蛮缠,是不是居心叵测?”
扎西尊珠愣了下:“在下是辛将军麾下的校尉,岂容你污蔑!”
仓吏懒得跟他继续掰扯,挥了挥手:“你若是不信,请示侯爷或府丞大人后在工坊里走一遭就知道了。”
“现在,赶紧跟我回兵库,把该领的兵器装车。”
说罢他也不理会对方,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扎西尊珠犹疑片刻后,无奈地跟随在后。
兵库的力夫担心受责罚,早早地把铁戈搬了出来。
“这才是戈。”
“看清了没有?”
仓吏轻轻掀开封条,抽出一柄戈头晃了晃。
扎西尊珠想伸手,又畏惧它的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