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浅肆噙着恣意的浅笑,却字字句句寒冻彻骨。
都不用费心将他带回官府,只要向外透露,有来自洪州的巍然书院的人越级拿到了照身帖,洪州那些靠着走南闯北吃饭的人第一个就会闹将起来。
玉浅肆也在打量着面前眯着眼睛的黑衣男子。
玉浅肆见目的达成,一转头,一道素色的身影朝着他们直直冲过来——正是长思郡主虞安宁。玉浅肆想得周到,念虞安宁仍在孝中,着人一大早去买了一身素色成衣供她更换。
“你想套我的话?”
玉浅肆看到伯懿的反应,笑容更甚。
屋子里远远传来细小的嘈杂声,似是有人在争执。
伯懿刚要开口,看到玉浅肆狐狸般的眸光,忽而反应过来。
玉浅肆挑眉,如此惬意,是在挑衅自己?
不过,今日一早情形大变。再也由不得他故作镇定。
“巍然书院搬到洪州不过二十多年,不足三代,而洪州本就多商贾。新政开始不过月余,你大可问问京城最近可有自洪州而来的商贾?怎得商贾都还没拿到照身帖,你就能先他们一步呢?”
再望过去,逆光处一身影斜倚在门边,门外的烁亮将女子的轮廓勾勒得若有似无,宛若谪仙一般,周身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
玉浅肆抿了抿嘴角,这是料定了自己请不来那些老古板作证喽?玉浅肆抖了抖手中户部抄来的文书,懒得再同他打太极。
真想看看那时玉罗刹无可奈何的模样啊。
他们果然交谈过!
玉浅肆很是配合,展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你同清缘谈了天?这倒是怪事一桩。提刑司的人可是一路上都没能让他开口呢。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原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了。此时才恍然察觉有些疲累。
“伯懿,因何入京?”
伯懿的父亲可是巍然书院伯家三房长子。可惜太过迂腐,只知死读书而不懂变通。因此哪怕是同进士出身也未曾选上官,只能回到巍然书院教书。如此迂腐之人,加上巍然书院的森严规矩,其独子怎可每日舞刀弄枪?
“二者,你的照身帖虽是真的。可依照规定,为了避免在推行新户籍制度期间发生混乱,各州府都是先从官员开始更换,其次是农户,紧接着是三代未曾移居的居民,之后是各行各业的匠人,往后才是商人,最后是在当地入了户籍但未满三代的居民。每发一本照身帖,都需三人以上亲族佐证。”
“就冲你越级拿到照身帖这一项,你们洪州上下与巍然书院恐怕都会有灭顶之灾啊。”
“你,走不了了。”
伯懿身着黑色中衣盘腿而坐,背靠着墙。昨日满是脏污的外裳已经被他脱下来团在了一边。因而屋子里并无太多异味。
这的确不算私刑,但却比私刑还要可怖。
这屋子的机巧原来就在此处。将人隔绝在时间之外,不分昼夜。深处无尽的黑暗中,思维也会格外活跃些。该想的不该想的,都会想上一番。如此一来,要不了几日就会精疲力尽,届时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伯家的确在京城有些故旧,毕竟巍然书院盛名在外,京中许多高门显贵都以能请动巍然书院的先生设立私塾为荣。
伯懿听到这里,心沉了沉。
虽只着中衣服,但却并无半分局促。年轻男子体态洒脱,似枭隼在小憩一般自在悠哉。
“来的路上听那和尚说了你破凶签案的经过。没想到传闻中的玉罗刹,却只是个靠运气的小女子罢了!”伯懿口不择言,妄图压下心中莫名而来的愤懑。
可玉浅肆为人竟也如传言一般睚眦必报,竟因为自己一句”玉罗刹“,做了这么多公报私仇之事。
故意提高了声音哀叹道:“可惜啊,你现在虽不是贼了,但却变成了杀人案的嫌犯。”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虞安宁与伯懿俱是一愣。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