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寺的知客僧听闻来意,引着他与酒书入内。
门扇的开合,给将将暗下去的客堂里添了一丝金意。良久,送伯懿离开的小僧进了佛堂。
不仅要借着印章寻人,打听玉里馆之事,还要京郊京城两头跑,昨日刚回来,便又被安排了去盯梢玉浅肆,今日还跑了两趟隐龙寺。
怪不得他来的时候再无人提忏悔一事。引路的僧人并不知晓那小沙弥说的话。寂空恐怕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在佛前撒谎,没有绕去前殿直接来寻他了……
伯懿看酒书这般不争气的模样,不满地清了清嗓子,对着陡然回神的酒书,道:“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如此作为,你还是给我去前殿好好诵经,给我静静你的凡尘俗心!”
明镜确定屋外无人之后,掩上房门,有些不解。
堂内茶香四溢,老僧笑意盈盈。
他擅察言观色,见自家少爷一脸阴沉,也不敢再多言,低头随着他出了隐龙寺,前往玉里馆。
他自如谢过,转身离去。
您不也是被这玉罗刹撩拨得不知所措,还巴巴儿地跑来亲来求佛签?怎好意思说我。
“所以,禅尊让那人去见玉施主,是觉得他能帮到玉施主?”明镜听了个云里雾里,还是想不通这两者之间的必然联系在何处。
二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只余下春虫隐草的嘶鸣。
闲适安宁。
这个寂空和尚口口声声的“杀孽血债”,若不是信口开河,定然是另有深意。可知晓他们身份,敢用“杀孽”做文章的,自然是从北边儿来的。可转悠了一圈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寂空却不愿再多言,只问他:“施主可想清楚了?若是选择了这条路,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寂空似是恍惚回了神,望着稀光回忆着:“明镜呐,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细抿一口,蜜香盈齿,回甘醇厚,是上好的的古树滇青,起码有五十年的年岁了。
酒书委屈地撇了撇嘴。
处理完这一切,一仰头才发觉,天色渐暗,人潮如织。
他仓皇地将被杯盏置于案上,握拳垂眸,试图静心。
“酒书,让你带的酒,可拿来了?”
花朝佳节,黄昏时分,才子佳人,自然无旁人什么干系。
“明镜啊,人送走了?”
见明镜又要开口驳他,寂空连忙摆手示意等他说完,手指上的蜜饯糖粉似霜雪一般扑簌:“玉家那丫头,这些年过得实在太苦了些。年纪轻轻遭逢那些惨祸,靠着自己筹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伯懿凝着判词,眸底闪过一丝痛苦。
本就端足了架子打算一探虚实,却没想一见寂空的面,就被诚恳的致歉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角刻莲,刀刀深邃,笔笔入魂。
不夜之侯清香萦鼻,被面前蔼目圆脸的和尚双手递出,他倒犯了难,总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玉浅肆看着伯懿四平八稳的身形微微一晃,得逞似的转身而去。
上书判词:
“势弱休云败,家亡亦论亲。偶得旧缘絮,愿尔大梦归。”
伯懿剜了他一眼,酒书立刻闭嘴乖乖带路。
杯中波纹四起,声声荡心。
路过那间酒楼,阵阵辛辣传来。看也不看,便知晓是蜀地风味。
明镜见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后腰,一副俯仰不得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佛门禅宗的模样。
“比您遇见玉施主还要早一年。”说到这个,二人都似是都想起了那一年间的遭遇,一时默默。
酒书暗叹一声自己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