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好了之后呢？」</p>
「铸好了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就变成另一个人了，然后把魂魄重烧一遍也和身子一样，</p>
我当时疼的昏过去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了，我就变成张滚利了，他的事儿我都记得，真真的，就跟我自己的事儿一样。」</p>
孙铁诚又问：「那你自己的事儿，还记得麽？」</p>
「一开始还记得，后来有个上族人来了，叫罗士刚，</p>
罗家人你是知道的，上族人，身份可高了，他给我吃药，吃完了药，我就不记得了，我连我自己叫什麽都想不起来了。」</p>
「然后呢？」</p>
「然后我就记起来了，我叫张滚利，我是放印子钱的，我是普罗州人，</p>
我一开始还觉得普罗州人活的贱，可后来我觉得不贱，因为我就是普罗州人，打小就是，</p>
我出去放印子钱，我一张张数着自己的借据，让他们把钱还给我，</p>
别人的钱不打紧，我要想办法把冯崇利的钱收回来，一定要把他的钱收回来。」</p>
亡魂的语调开始变得沉稳，似乎又成了张滚利。</p>
孙铁诚道：「他的钱咋还特殊麽？」</p>
亡魂很认真的说道：「特殊，他的钱最特殊，他要是还不上钱，就得把我介绍到雪花浦里去，</p>
进了雪花浦，大事就算成了一半，然后我把雪花浦的消息查明白，再叫上咱们的人，把雪花浦给灭了，我就算立了大功了，以后我就是上族人了！」</p>
孙铁诚叹道：「原来是这麽个事情，那你进了雪花浦麽？」</p>
「进不去呀，我还没遇到冯崇利呢，我先遇到沈容青了，她，她可真是·」</p>
孙铁诚道：「她怎麽了？」</p>
「她俊呀！」亡魂陷入了回忆，「她是真的俊呀，不光俊，还有才气，就跟罗丽君一样，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p>
我劝她，我舍不得她，我让她别借高利贷，从我这借钱的女子，哪有窗图个脱身的？</p>
可她就是不听，非要找我借修为，非要找马君洋报仇，我当真了，就借给她了，我知道她还不上，她要是还不上，这人就是我的了！</p>
罗丽君那样的人，我这辈子都够不着，但是沈容青是我的了，其实她不比罗丽君差！她比罗丽君还有才气！」</p>
孙铁诚道：「所以你就上当了，被何家庆和冯崇利给算计了？」</p>
「他们算什麽东西！」亡魂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麽？我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他们麽？」</p>
孙铁诚道：「关键归见愁和穆月娟也在！」</p>
「这两个我也不怕！唯独害怕的是我的核桃丢了，没有兵刃能用了。」</p>
孙铁诚举起算盘道：「你不是还有这个麽？」</p>
「这个不能用的！」亡魂想把算盘抢回来，孙铁诚一抽手，亡魂没能抢到。</p>
「这个为啥不能用啊！」孙铁诚问道。</p>
亡魂指着算盘道：「这，这个，这个算盘，是我的，我的命，这个算盘要是没了，我的命就没了，我的算盘要是被别人拿去了，我，我就，我就要———」</p>
说话间，亡魂的眼珠子再次凸了出来，</p>
孙铁诚赶紧劝道：「别炸，你不能炸了，好好的大活人，哪能就这麽炸了，</p>
你可千万不能炸了·—」</p>
「你是谁？」亡魂的声调变了，原本混合在一起的记忆，又被分开了。</p>
「我不认得你，你到底是谁？你把算盘还我！」亡魂上来抢算盘，孙铁诚没给他机会。</p>
「兄弟，你再仔细想想，我是那个打猎的！」</p>
「我不认得打猎的。」</p>
无论孙铁诚怎麽劝，亡魂扭曲变形的趋势没有改变。</p>
这回是真的留不住了。</p>
孙铁诚说：「别急呀，兄弟，你再多活一会，活着不容易，多活一会总是好的，我看你走了我也难受，我得哭两声呀！」</p>
孙铁诚一边哭，一边吩咐两个鬼仆后撤。</p>
他一挥手，让整个宅邸的人全都撤了出来。</p>
到了宅子外边，归见愁听到屋子里有人喊：「我是黄泽南呀，我是上族人呀，我是张滚利呀，我是有钱人呀，</p>
我呼风唤雨呀，我是大人物呀，罗丽君跟了我呀，沈容青也是我的，她们都好俊呀，以后都是我的——」</p>
亡魂的声音先是凄厉，而后渐渐变得低沉嘶哑，亡魂膨胀了起来，像一团泡沫，涨满了整个厅堂。</p>
孙铁诚拿着算盘，对亡魂道：「兄弟呀，都是你的，你死了，我多烧几个纸人做陪送呀，你死了，我把整个宅子赔给你呀，你只能在这宅子里炸呀，可不能炸出去呀！」</p>
说完，孙铁诚拿着算盘，离开了宅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