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带着毛发的头颅从肩头里钻了出来,满是血痕的脸上,呆滞无神。</p>
车夫老大的皮肉一寸一寸开裂,直至一个完整的身躯从他的身体上脱落下来。</p>
李伴峰看着新分裂出来的车夫,他居然穿着衣服。</p>
准确的说,他身上的衣服,是他皮肤的一部分。</p>
车夫老大身上那些破碎的衣服,蠕动着裹在了身躯的伤口上,贪婪的吸食着车夫的血肉。</p>
直到血迹慢慢褪去,衣服也变得完好如初,原本的破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p>
车夫老大塌陷的右肩慢慢复原,整个人也和他的衣服一样,一起恢复了。</p>
他看着地上刚刚分裂出来的车夫,喃喃低语道:「给他个车子,</p>
他就活了,他就能打仗了,他们越来越多,我忘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p>
其实他们就是我,可我想不起来的事情,他们也想不起来,再过些日子,我可能就和他们一样,什麽都想不起来,就会打仗,</p>
我可能原本就和他们一样,不知道从谁身上掉下来的,难怪我什麽都想不起来—」</p>
唱机看看李伴峰道:「相公,该问的都问了,知道的,他也都说了。」</p>
李伴峰点点头,唱机吞了车夫老大的魂魄。</p>
血肉太多,一家人实在吃不下了,李伴峰抱着红莲来到了正房,</p>
打扫残羹:「你让我带给货郎的话,我带过去了。」</p>
红莲张开花叶道:「他有回话麽?」</p>
「有!他说你多心了,他和天上人的情分是真的。」</p>
红莲把地上的血肉收拾乾净,对唱机道:「咱们有言在先,话带到了,我给你做个身子。」</p>
唱机冷哼一声:「一具傀儡而已,谁稀罕是怎地?」</p>
「稀不稀罕,且看我本事。」红莲很有自信。</p>
洪莹白了红莲一眼:「骁婉,搭理她做什麽?还不如让七郎弄点好种子,种出一个身子算了。」</p>
唱机笑道:「种那个做什麽,和傀儡一样,都是假的,假的有什麽用处。」</p>
「很期待——」</p>
「谁?」唱机低头一看,见放映机的镜头正在闪烁,「你刚说什麽?」</p>
「夫人,您很期待您的身躯,您的身上,有带着期待的红色。」说话间,放映机跑到了李伴峰的身后,他怕挨打。</p>
「你魔证了?」唱机举起唱针,真有揍他的冲动。</p>
李伴峰托着放映机道:「期待,为什麽是红色?是像血一样的颜色麽?」</p>
「七导,期待的颜色没有那麽鲜艳,是像火苗一样,而且刚刚点燃的火苗,看着脆弱,但又不那麽容易熄灭。」</p>
李伴峰盯着娘子看了片刻,转而又问放映机:「唐刀是什麽颜色?」</p>
放映机调转方向,把镜头对准了唐刀:「他身上有满足的黄色,</p>
像夕阳一样的黄色,他在夕阳之中快睡着了。」</p>
「你说的不对,」李伴峰盯着唐刀看了一会,「他已经睡着了,</p>
你再看看手套。」</p>
手套想躲开放映机的镜头:「看我做什麽?当家的,我不上相,</p>
还是看看葫芦姐姐吧。」</p>
镜头还是对准了手套,放映机道:「他身上有绿色,绿色是什麽意思?你在害怕?」</p>
手套半响无语,朝着放映机竖起了大拇指:「你成精了,我刚才在货郎那里借了一勺雪花膏,本想着让当家的好好研究一下,</p>
可转念一想,我那点身手,肯定逃不过货郎的眼睛,我怕货郎对咱们当家的有误会,正琢磨着该不该跟当家的说。」</p>
手套吐出个瓷瓶子,里边装着满满一瓶雪花膏:「当家的,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你罚我吧!」</p>
李伴峰拿起瓶子,笑了笑:「这点东西算不得什麽,阿机,你再看看我,我身上是什麽颜色?」</p>
放映机看了片刻,镜头后边的火光不停的闪烁:「不能看了,眼晕!」</p>
「怎麽眼晕了?」</p>
「七导,说句十分真诚又有些粗鲁的话,你身上有很多颜色,和墙角那只鸡毛掸子一样的鲜艳。」</p>
一家人都看放映机的热闹,以为他吃多了,在这胡说八道。</p>
唱机觉得这事儿不寻常:「相公呀,放映机最近吃了不少好东西,这小子修为应该长了不少。」</p>
长修为是好事,可一家上下,包括放映机自己在内,都不知道他是什麽道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