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拜见后,赶忙解释起来:“我们家有六口人,的确有三十亩地,这些地原来是荒地,官府当时丈量土地的时候,并未记录在册,所以李少爷家来人,把这些荒地开垦出来,交给我们去耕种。”
荒地?
朱标的脸色阴沉下来,“简直荒唐!这些地本就应该是大明的。”
“……”
老农看着朱标,觉得这孩子真彪。
明明是自家的土地,为什么非要说是大明的呢?
此时,在老农心中,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个‘李祺’是不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家的孩子,他只是知道,明明是自己家的地,却偏偏说是别人家的,这就是傻,就是彪。
李善长家的大公子,败家子无疑!
朱标算是明白了,这官府的地只记载了百姓们手里有的土地,其他的土地都是没有记录在案的荒地,这些荒地经过一番的倒手,就变成了个人的私产。
这怎么能行!
朱标很生气,怪不得爹说要清查各地的账目。
连天子脚下尚且有漏洞,其他的地方呢?
越想越气,朱标怒不可遏的说道:
“不行,我要上奏天子,这些地本就是天家的,岂能作为私产!”
听到朱标的话,老农顿时急了,连带着其他一起休息的人也都着急起来,慌忙跪在地上向朱标请求:“李少爷,您千万不能把这些地交给官府啊,不行啊李少爷!如果这些地交给官府,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没有活路?
朱楷还以为这些老农担心他们吐露出实情,怕被李善长知道后责难呢,傲然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我大哥家里的地,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你们管得着吗?”
有一个磕头的农夫抬起头,充满哀求的眼神看着朱楷,道:“李少爷,您要如何处置自己家的地,我们哪能管得着,只是这地不能给官府啊少爷,否则的话,我们家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胡扯!”
朱标先怒起来,大声呵斥:
“田亩交给官府,还能少得了你们的那份?”
农夫磕头如捣蒜,不停地哀求道:“少爷,皇帝心疼咱老百姓,给咱安排了口粮钱,可是……官衙的税收,俺们确实承担不起啊,还请少爷大发慈悲,为我们百姓留条活路。”
“……”
这算哪门子的活路?
朱楷看到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愤怒的朱标说道:
“大哥稍安勿躁,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咱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说完,朱楷看向农夫:“老头,和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就说、这就说。”
农夫哪里会隐瞒,老老实实的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大明建国后,百姓身上的税赋并不是很高,比如百姓种田的税就是什一,也就是说,这一年收成十石粮,交一石粮的税赋就好。
朱元璋以前是佃户出身,他很清楚,粮税中道道很多。
就拿粮税这一块来说,国家收一石粮的税赋,各地衙门就要从百姓身上收走四石粮食。
为什么会这么多?
原因很简单,运送一石粮食的税赋,得往京城运?这一路上人吃马嚼不得花钱?你们把税赋交上来,咱找仓库把粮食储存起来,不得有租赁仓库的费用?
运送粮食得过路?
这各个地方都设有哨卡,这过哨卡不得缴费?
所以,各种税赋加在一起,怎么着都得四石粮。
朱元璋为了让百姓不受这些杂七毛八费用的压迫,所以在收税这块,朱元璋下令可以以钞折粮,百姓可以不交粮食,用等价的铜钱来代替。
也就是说,一石粮食是两贯钱的价格,你们只要把两贯钱交给官府就行。
这样一来,各地盘剥百姓的名目就少了,可即便如此,想盘剥百姓的人,也有他们的办法。
不交粮可以,但你们得把运送这些铜钱的费用交上?
于是,曾经的关口粮、车脚粮、口食粮等等杂七毛八的税费,变成了水脚钱、车脚钱、库子钱。
老农告诉朱楷和朱标,他们在应天府还算好的,这是皇城根,天子脚下,他们需要缴的钱不多,但却被加了一项神佛钱……
说朱元璋以前是和尚出身,是天上的佛祖,他下凡来拯救利民苍生,得用钱供着,否则没了供奉,他就回到天上继续当佛祖,不再管百姓的事。
而其他地方的,也收神佛钱,说在运送途中要经过陆路或者水路,万一遇到天灾人祸,就得再收一次税,他们收神佛钱,是为了向漫天神佛上供,借此保佑运送税钱时保佑平安的。
反观这些李善长家的‘荒地’,就不需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