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秋鸾心还ting细的,贼人么,可能有十几万吧?”
“啊!越侯带多少人去?”
“一千。”
我拎着袖子正抻着胳膊等着她给我寄好腰带,忽然这条也如父亲那条一样掉落到地上。秋鸾不停说自己该死,说因为听到一千对十几万吓了一跳。
“对方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虽十数万不足为惧。”这些小女孩子就是麻烦:“比这艰险之战也打过,你就别cao心了。照顾好徐老爷子和你大哥就是了。”
“那是自然,不过……大哥跟着夫人去了。”
这次,可能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这一路累得小黑够呛,不过这确实是匹好马,至少它很稳当地把我送到了地方。
我拍了拍他,告诉它——我真的和它说了,而且很诚恳——这仗结束我把它送给秦校尉,让它和它的情“马”团圆。
一路掸雪而行,周围气氛有些肃穆,各家的卫兵现在都在孤树馆,思贤宫从外面一路进去便萧杀了许多。
不知谁在前面喊了一句:越侯来了,让我抬起头来。看着思贤宫正殿,虽然风很大,殿门却大敞,看不见一个里面的人,只有两个近乎雪人的卫兵在门口shi立。
到门口里面诸侯们依然没有散去,都看着我。父亲已经迎了上来,执住我的手:右扶风钟大人送来急报,外八军中右扶风驻军未得军命擅自攻击了反贼,未想贼寇极是骁勇善战,打了整整一天,几乎全军覆没,钟大人寻机出城一战,接应了张校尉和一些残兵败卒回城,还趁露an送出一个信使。现在陈仓应该被围得更紧了。如是,是否取消这次夜袭。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们商议着这就去禀报皇上,取来虎符,调动全部外八军前往进剿。儿看如何?
只一两个须臾,我便一摆手:“不,这却正好。”
长辈们围着我,外围有我的妻还有yu东。下面还有大批的诸侯。
“皇上召了我等和本初等几个诸侯陪着用膳。”父亲皱着眉头:“正好禀告,还是取消这次夜袭吧!”
老师也盯着地面,慢慢yin道:“银铃和宋yu东也都建议取消,只有孟德觉得可以继续,子睿如何看的。”
“父亲,老师,兄长,此事不发生,或许吾等去确实有些吉凶难料,但是有了这么一件事情后,我却安全了许多。”我笑着:“贼寇把右扶风的外八军打掉了,自然以为短时间内再不会有什么官军来攻,因为有上林苑,建章宫和甘泉宫的关系,其它几军要么远在东南的弘农,还有的便在甘泉宫以北,对方既然反叛,而且杀进了司隶,对此自然应该有所了解。他们应该知道要等其他几军调过来,在这个天气下,想要赶往陈仓,至少要有好几天。如果大多是步卒甚至可能是十几天,再考虑皇上手上虎符,往来于军营,加上各方协调,粮草车马供给接应。没个把月这几个军根本动不了。所以打掉身边的外八军后,贼寇们肯定都以为这几日内能睡个安稳觉,好攻下陈仓了。而我们今夜出发,每人两匹马,快到陈仓要冲杀之时就换。确保明日天没有亮就杀进对方营里,打叛贼一个措手不及,定能大获全胜。我想孟德兄以为可以继续,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这样,要不子睿你迟两天,我从京兆尹左冯翊再帮你调一些精锐骑she。”
“父亲,不行了,昨天渭水完全封冻,今日冻了一天已经够结实了,而且如果再等,冰面上的雪也积厚了。儿昨日得知渭水完全封冻,便命人扫了孤树馆周边积雪,其实就是看着孤树馆外积雪就知道渭水冰面上的雪的厚度,现在已经快半尺了,若积到一尺以上,马的速度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拖不得。”
“现在就怕王国没有想得那么多。”父亲还是有些担忧。
“一个能撺掇十几万人跟着他造反,甚而攻进右扶风,打掉外八军一部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什么都想不到的蠢蛋。但是有些事情,他却没有办法想到,若不是有这么多诸侯‘帮’我挑选的精锐,我也没有把握。”
几位长辈不住点头,不约而同带上笑脸。银铃却只是用她的眼睛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去。但我只能对她笑笑,稍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我必须去。
孟德兄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又偷偷瞟了银铃一眼,似乎立刻便明白了。他请父亲和老师先进去,自己则下去相邀袁绍等人,还给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看到了银铃眼中的悬着的泪。未到身前,旁边宋yu东便直接告辞,还带了一些表示要我安慰银铃的手势。这我能想通,朝他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宋帮我刚出完主意,紧接着就反对我去,这显然是被银铃借此变故专门请来的。台下尽是诸侯,有些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看着银铃看着我流眼泪。
我将她拉出大殿到后面回廊昏暗处,也不说什么,只是拥着她。<耕了,再不平定,往日三辅粮仓今年便要饥荒了,饿不着皇上,那是自然,那百姓怎么办?这还是你教我的,让我去吧!“
“你答应我,不许意气用事,不可逞匹夫之勇,不要出事……定要安全回来。”伊人在我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子睿若没了……妻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许……胡说。”我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其实是我自己的鼻子酸了,但是我必须坚持住:“我自然会回来的。”
临近亥时,我赶回了孤树馆,手还在扣着盔甲上有些松的带扣,披风是从父亲那里拿回的。盗墓的事情,我却没有问,和我要做的事情比,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笛子没有拿过来,却带回了两把佩剑一左一右挎上。**在门口等我,看见我的样子,他有些迟疑。我告诉他,秋鸾担心他都哭了,以致盔甲披风都没有帮我拴好,只说要他小心。
**难得聪明一次,居然没有骗过他,他哼哼一笑说道:秋鸾就只是这么说的,要说哭怕不光为了他。
我也知道,但是我只能这么说。
廊下肃穆,所有人没有言语,看着我拿着一包东西走过,安静的只有我的脚步声。我停了下来,只轻轻说了一句:除了打仗的家伙,还有干粮,其他全扔下,准备出发!
脚步声立刻大作,屋里屋外一阵丢下东西的声音。
却没有人说什么话。
我走回屋内,扔给小援一套小号盔甲。
当我再次走到孤树馆院中,面对四面廊下围着的人,昨日早拟好,甚至自感得意的四胜之说已经完全不想说了,而是换了套壮行之辞:今西凉王国贼寇三辅,围攻陈仓甚急,圣上夜感风寒,有恙在身,正自静养,不宜受惊。贼离我只二百余里,此诚危急之时,存亡之刻,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明朝。天赐诸君与我大汉,此战,汇集天下最勇武之战将,最精锐之骠骑。吾等以不足千人之力,马踏数十万贼兵之营。愿天佑我大汉,助我等一战功成。诸君之名将永载史籍。
初平的那几年间,天灾**更迭相继,不知上天是为了预兆什么。而我便被这天灾**驱使,这日所做的也不知又会带来什么。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日是哪一日,因为那几日脑袋里只有渭水连到陈仓那条线。
我记得应该是二月,不过看着满天的大雪,竟需重新想想日子,最终确信还是二月。
那年那月,我二十岁,银铃二十四岁,谢广或谢信零岁,其实还有小朋友也是零岁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