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计划，虽然心之怪盗团的瞩目充分说明了他的犯罪意图……
他快速将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几行洒脱的手写体，正写在一片空白的封底位置。
唐泽身上很多特点与他印象里的患者是吻合的，柯南没想过深究这方面的内容，想不通的时候，会把它们归结于康复的自闭症患者这个方向。
这番发言真是毫无说服力呢。
“我不可能像服部那样，跑去京都帮你细致入微地调查情况，我只能尽己所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暂时恢复成工藤新一状态的他，当时是这么告诉唐泽的，“我认为，你的案件得从根源上查起。它其实不是独立发生的情况，它是你父母被杀害这件事的余波。”
“咦？不是常见的记忆闪回吗？”没听唐泽说过这部分的柯南略感诧异。
————
“你听说过天才棋手羽田浩司死亡的案件吗？”柯南沉声说，“这个案子，正巧发生在十七年前，也就是灰原的父母死亡的那一年。”
说到底，是他瞻前顾后，无法，也不敢在法庭上正面对抗碓冰律子的手段，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比如，和大部队分开几分钟就和毛利兰一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唐泽，比如，独自去搜查直接落水被闻询赶来的警察救上船的唐泽，比如，只是稍微一个人在宾馆呆了几小时，再见面就被吊在瀑布里的唐泽……
有冲田总司这个货真价实的目击者佐证，唐泽的话说得相当有底气。
“……说到这个问题，”为了减轻这种感觉，也免得话题的气氛过于沉重，柯南生硬地转移起了话题，“我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基本出来了。”
盯着这决定命运的卡面片刻，佐久法史抿了抿嘴，拿起了那叠装订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在工藤优作的协助下，他还真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
“你家的情况和灰原他们一家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我始终觉得，调查你们几个人重要的命运转折点前后的事件，意义会十分重大。”作为开场白，柯南先解释了一句自己会注意到这个消息的原因。
两声蜂鸣过后，门上的读卡器由红转绿，房门解锁，打开。
理所当然的，哪怕是受限于身份情况，无法参与实地调查，他这些日子也不是全无收获。
它放在那里，就像是一块深渊的缺口，一个黑洞，无声证明着他的脑海里产生过何等不应该的恶念。
看着那熟悉的鲜红卡背，佐久法史先是本能地抖了两下，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是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嗯，差不多。”含混地点点头，唐泽没有展开说明这个部分，“仔细回想，我一去回忆那两个月的经历，情绪就会无法克制地代入然后崩溃，这件事同样非常可疑。”
应该说，唐泽偶尔会暴露出的行为情绪的波动不定，都被柯南用这套理论消化掉了。
「思来想去，今日的处理对你有点不公平，为了私人目的加重刑罚，这件事有违我们的行事原则。
最后就是唐泽来到东京的两个月前，唐泽夫妇同样突然死亡，冤罪、判刑、转学到东京，唐泽的命运开始了彻底的转变。
看不起碓冰律子的他自己，也早已成了屈服于现实磋磨的样子了。
可以想见，在这個层面如此坚不可摧的他，当时给下手企图洗脑他的组织造成了何等的困难。
嘶，他知道唐泽说的是一种比喻，还是感觉到说不出的幻痛感。
哪怕是没有恢复记忆的版本，唐泽也是个自我认识明确的狠人，为了不泄露父母的秘密，直截了当地封锁了自己所有相关记忆，锁的死死的。
经过多方查验，目前能确定的信息是，唐泽身上的案子是一个彻头彻尾，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冤假错案。
虽说，那些可怖的窒息感与天旋地转的眩晕没有真的对他造成伤害，在缓过劲之后，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身心开阔之感，但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面对冷白的雪亮灯光以及面无表情的警察，压力还是几乎压垮了他。
拘留，用什么理由拘留呢？黑泥吐太多污染酒店地板吗？
更别提理论上经过了怪盗团改心的家伙，现在不说是道德楷模，底线也已经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平均线了，危险度大大降低。
佐久法史感受着身后房门冰凉的触感，望着玄关走廊上的射灯，怔怔出神。
纸张的第一页，一个小小的卡片被用别针固定在了左上角。
在某些无聊的幻想里，他偶尔也会站在被告人的立场上，想象万一犯案的是他自己，在同等情况下自己要如何更完善地处理情况，如何面对警方的话术等等。
组织对唐泽的预估，想来不会比当初的风户京介好到哪里去。
这是有违他身为法律人的原则的。
在无法自控的闪回中陷入情绪的漩涡，这是很多心理疾病患者会有的症状，许多抑郁症和双相患者都有类似的体验。
这也是唐泽的马甲穿这么稳当的原因之一——侦探的脑补能力真的太发达了。
纸张被碾压变形造成的声响，隔着蓬松的棉被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