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你回来了？”杨国富红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快去看看你外婆吧，她……一直等着你。”</p>
程旖柔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再次决堤而下。</p>
沈涅一只手推开病房的门，扶着她和她一起走了进去。</p>
病房里杨阿婆瘦小苍老的身体陷在了病床上，脸上罩着呼吸器，眼睛微微睁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p>
程旖柔呜咽一声，小跑两步跪在病床边上，紧紧抓住那只冰凉粗糙的手，“外婆！”</p>
杨阿婆似乎是听到了，重重地喘了两声，吃力地睁大了眼睛，“囡……”</p>
“是我，我是囡囡！”程旖柔将杨阿婆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身体往前倾朝她露出个笑来，“外婆，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p>
杨阿婆眼里便带了笑，挣扎着抬手拿掉了自己的呼吸器，“好……回来，好……”</p>
“外婆，我又怀孕了，但是好多你跟我说的注意事项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赶快好起来好不好？到时候我把你接回去，你再教我。”程旖柔难受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却一直都带着笑，“还有豆沙包，那小子可皮了，我都已经快镇不住他了……外婆你赶紧好起来，我们一起修理他，还有，还有……”</p>
说到最后，程旖柔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抓着杨阿婆的手哭得无法自持。</p>
“外婆，我好怕……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不要吓我。”</p>
杨阿婆眼神也变得伤感起来，指尖轻轻动了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脸，“傻孩子，人……都有……这么个时候，别哭，小心……肚子。”她喘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继续说道，“外婆念着你外公好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去见他，外婆心里是高兴的。”</p>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极为流畅，脸上也带着怀念的笑，仿佛回光返照一般。</p>
程旖柔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手紧紧抓着她，生怕自己一松开，这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就走了。</p>
沈涅一直抬手挡在她身后护着她，和她一起跪在病床边上，虽然没说话，眼眶却也泛红了。</p>
杨阿婆看着他们，眼神慈爱，“好了，都别哭了……囡囡，你以后要好好地跟着涅小子过日子，这样外婆到了地下以后才能放心。”</p>
程旖柔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p>
杨阿婆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她又何尝不是舍不得这个傻孩子呢？</p>
可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早就撑不下去了。</p>
转头看着沈涅，“涅小子。”</p>
沈涅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外婆。”</p>
杨阿婆眉眼就弯了起来，“好孩子，你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事本来就跟你无关，一切都是命数，你不用总是自责没有照顾好我……外婆没什么好给你的，但是外婆想请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囡囡……她是个傻姑娘，以前被人欺负了就只会躲起来哭……没人护着她，我没办法放心地走。”</p>
“外婆你放心，阿柔是我的妻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她。”沈涅红着眼郑重起誓，“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宠着她，护着她，直到我死亡为止！”</p>
得到他的保证，杨阿婆点着头就笑了。</p>
也没再说话，只是喘了几下粗气，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半晌后，终于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p>
床头放着的电子仪器发出刺耳的响声，医生和护士第一时间冲了进来，随后是所有杨家人。</p>
听到病房里不再压抑的哭声，走廊外的程旖柔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