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悚然，不敢发一言。</p>
直至朱龙被押到天子面前，众人方才恍然。</p>
“军情如火，退朝之后，太尉便去主持诸事，不必再来辞行了。”天子如是道。</p>
“臣遵旨！”太尉叩首，呼道：“皇恩晃荡，吾死不敢生忤逆之心！皇威如天，吾遁山崖难远君之恩泽！”</p>
这是流程。</p>
三公位尊而权重，但正常来说都是坐镇中枢，不会去直接统兵。</p>
一旦三公统兵，就需要走这个流程，名为‘交戟叉颈’。</p>
意思是三公你地位很高，平时天子尊重你，不对你施以皇权威慑。</p>
如今要统兵了，切不可因位高权重兼统大军而生不臣之心；今天用刀戟交颈，叫你知道天子不是没有威权，而是不对你用——你要知道我的厉害！</p>
太尉的回话也很直白：我得了您的好处，绝对不会生谋反的心思；我知道您能耐大，如果做了错事，哪怕走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你的皇权索命刀。</p>
上一句言恩，下一句认威，以此全礼。</p>
随后，天子又向周彻、周汉分别赐下节杖。</p>
从人事安排，到兵员配备，甚至没有经过尚书台轮议。</p>
只一个朝会，就被天子全部敲定下来，只能证明一点——他早已做足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天！</p>
朝议散后，卢晃加快步伐，使自己跟上了年轻的周彻。</p>
“不简单啊！”他如是低声道。</p>
“卢公是在说谁？”周彻问。</p>
“殿下试想一想，先推出二皇子和萧郡主联姻，以此为二皇子取得一定的主动权，使他在面对西原时有资格重新上台。”卢晃语速很快，周彻侧耳仔细听着：</p>
“在殿下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拆散联姻，使二皇子被迫退出后，他巧手一动，推太尉下场，用三公做棋，这手段岂能简单？”</p>
“若是他临时起念，便足以说明其人应变之快。”</p>
“倘若他早有预谋……”卢晃更近一步，声音愈低：“那便说明，他在推出和亲之议时，便知殿下会用自污之法！”</p>
周彻沉吟。</p>
许久，他笑道：“此为谋国之策，并无偏袒相争，我无话可说。”</p>
“这才是真正厉害之处！”卢晃叹息：“在争而似未争，不对付人却又在对付人，这般年纪，这样的政治手段……殿下切不可轻敌！”</p>
也只有双方如此亲密的关系，才会让卢晃说这么直白的话。</p>
毕竟，他言语中的那位，并没有站到周彻的对立面。</p>
如果说他这两日之为不利于周彻，但他过去也曾帮过周彻不是？</p>
他是真的在对付周彻，还是一心为国，亦或者只是保全老二，谁又清楚呢？</p>
“多谢卢公告知。”周彻点头，走了几步，他又道：“卢公要替我盯紧。”</p>
“我会竭命尽力！”</p>
卢晃如是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交到周彻手里，笑道：“殿下要的东西。”</p>
周彻打开看了一眼，大笑：“多谢卢公了！”</p>
与卢晃作别后，周彻没有第一时间回皇子府，而是去了平难将军府衙。</p>
张伯玉在此值守，案前书本堆积如山。</p>
如果不是碰上河东的天灾人祸，他或许还是个地道的读书人。</p>
其人沉迷书中，便是周彻走来，也未能察觉。</p>
“今日看的什么书？”</p>
直到周彻开口，张伯玉才反应过来，慌忙合下书见礼：“殿下……领兵之人，主要精力还是在兵书上。”</p>
“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