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者、伤员、叛逃者、畏惧藏匿者、因饥饿失去战斗力者……张梓城楼上，能防守的军士，已不足两千人。</p>
而且多数饥饿、疲乏、伤势交加。</p>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p>
一万人丢在场上，不是说打到一万人悉没才算输。</p>
断粮、内斗、兵乱随便碰上一个，便是土崩瓦解，成片的战斗力丢失。、</p>
“张六哥。”</p>
稚嫩的人挑起了本不属于他的重担，有些茫然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我现在带人去强行借那些大户的粮，可行吗？”</p>
“嗤——”</p>
叫张六的曲侯笑了，道：“镇东，你想啥呢？你城守住了，人家是当富户；你城破了，人家照样当富户。”</p>
“可你要是不让他当富户了，甚至纵兵抢杀他家，你说他会不会跟你急眼呢？”</p>
“就算你杀尽了东家，那西家呢？”</p>
砰！</p>
城墙那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p>
陆轩一脚印在石板上，身体晃了晃，险些栽下去。</p>
他是此城之中，最早断粮的人。</p>
使的原本就瘦弱的他，像是一块木板。</p>
秦升也已断粮，加上伤势在身，已彻底陷入昏迷状态。</p>
城楼上倚墙而坐的军士们，纷纷看了过去，眼中的光再颤抖。</p>
充满了希望，但又知道希望的奢侈。</p>
这些目光，使陆轩惭愧，他吃力的挥了挥手。</p>
身后几人提着木桶上来了，开始分饭食。</p>
说是饭食，其实主要还是水，里面混杂着极少数的麦麸、米粒和不知什么菜。</p>
值得庆幸的是，里面还有一丝咸味，看来陆公用什么法子搞到了一些盐。</p>
眼中的光再次破碎后，他们一仰头，将所谓饭食‘喝’了个干净。</p>
而后继续躺着，节约能量。</p>
多数人的身体在哆嗦，这是饥饿之后的自然反应。</p>
张六哥晃了晃他的碗，虚弱笑道：“好像还没有我的‘米汤’浓。”</p>
他从腰间拔出一口小刀，在背后的城墙上轻轻刮了起来。</p>
唰唰响声中，墙石中落下一些灰，被他用手揉起，洒入碗里，搅了搅。</p>
“张六哥！”紫镇东心一紧。</p>
“不懂了是吗？”张六哥嘿嘿一笑：“铸这城墙的时候，添了糯米汁和白面土，这两样东西香着呢……你说那些大人物也聪明，早在当年就替咱们想好了今天，可真是好人啊！”</p>
他端起碗，就要一口干掉，却被紫镇东抓住。</p>
接着，黑暗中香味靠近。</p>
张六哥手一哆嗦，抓住了：“这……这是什么？你小子藏私？”</p>
“不是，是我此前见六皇子的时候，他送我的。”紫镇东道：“叫鸡蛋灌饼，你吃吧。”</p>
张六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还有几块？”</p>
“最后一块了。”</p>
“我不吃了！我讨厌鸡蛋！”张六哥直接给他推了回去。</p>
“张六……”</p>
咚咚咚！</p>
鼓声突然敲了起来。</p>
张六哥连忙爬起：“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人，你不应该死在这！我活不了多久，给我吃也是浪费！”</p>
说完，提着他的枪向前奔去。</p>
紫镇东也顾不得再多言，只能大吼：“迎敌！迎敌！”</p>
城楼上军士陆续爬起，都往前涌去。</p>
石头、箭矢，早已消耗干净了。</p>
这也是壮丁没法再投入战斗的重要原因。</p>
守城，只能靠短兵相接、以命换命。</p>
仗打到现在，还往前冲的人，早已经麻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