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皇子倒也是心急之人。”</p>
他们早已看惯了血腥，一点不在乎的点评道：“还在追剿残敌，就开始动手砍人了。”</p>
“估计是要一口气推到晋阳城下去，所以拖不起。”</p>
啪！</p>
有人喝完了面汤，将碗搁在一旁，倚在石头上闭上了眼：“有些困，我睡一会儿。”</p>
“这些日子没个安心的，现在虽然打了败仗，但性命总算保住了，是得睡一会。”</p>
“要休息赶紧的，估计很快会驱我们去晋阳了……”</p>
朱龙走上山道，看着漫山遍野的百姓，脸色发白，额头上不断滚下汗来。</p>
董然立在他身侧，面色也大好看。</p>
他知道朱龙在怕什么。</p>
这还只是羊头山。</p>
天知道太原境内，又是怎样一幅炼狱之景呢？</p>
“朱公！”董然忽然灵机一动，道：“不如您当众下一道命令，先匀些军粮给这些百姓。”</p>
朱龙眼睛微亮，随后立即点头：“可……”</p>
咚咚咚！</p>
就在他这头刚点下去时，山道四处，忽有锣鼓敲响。</p>
周彻领着甲士，依旧披甲，只不过身后加披了象征皇族身份的皇披。</p>
左右护卫，也高竖金纛。</p>
“我奉皇命来并州平叛。”</p>
“诛杀叛逆，扶救并州乡亲，是我与将士们职责所在。”</p>
“使诸位蒙难多日，今日方解，是我与将士们怠战之罪。”</p>
“彻不敢辞，深为惶恐！”</p>
话到这，周彻忽然在山道中央，翻身下马。</p>
他从战马背上摘下行军饼，用短刀切开成三块。</p>
自取一块，又赠予道旁父子两块。</p>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拿着饼，一时怔住，不知所措。</p>
周彻又取下金绒披风，盖在那老人身上。</p>
他持饼一角，将兜鍪抱在臂下，肃立山道中央：</p>
“传我令，路过将士，就地分粮，赠予乡亲！”</p>
“今日分饼，诸位吃的那一份，是我等的愧疚之心、是军民之意；我等留下的这一份，是诛敌未尽，是家乡待复！”</p>
“战事未熄，职责未尽，恕我不能卸甲——”</p>
他将头对着前方，头颅一低：“告罪！”</p>
山道上，军民皆滞。</p>
而后，哭声大作。</p>
“殿下大恩！”</p>
“谢殿下！谢诸将士！”</p>
“国家不弃我等！”</p>
“呜呜呜……我们回大夏了，我们有国家了……我们能活下去了。”</p>
军士们本是满腔胜心，此刻又瞬觉肩上多了些什么，腰杆却是猛地挺直了起来。</p>
他们利索的拿出自己的饼，学着周彻切开，分给沿途百姓。</p>
带的多的，则从马背上拿下粮袋，用碗均分。</p>
粮食送了出去，心中却无半点不快。</p>
似乎自己做了某种极了不得的事，便是前路还有刀锋拦阻，也难扼满腔豪情了。</p>
还没来得及下令的朱龙呆在了原地。</p>
董然张了张嘴，叹道：“做的一手好秀啊！”</p>
周彻再度翻身上马，道：“诸位且向南下山去，朝廷必竭力送粮来，助并州乡亲共渡难关！”</p>
传令兵不断敲锣向前，传达命令：</p>
“殿下有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