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几口大锅旁，有妇人在忙碌，将肉剁成沫子，和面滚在一块，投入锅中。</p>
用铁锹一翻，一股肉香味便飘了起来。</p>
这些妇人都是临时征召来的，周彻给她们开工资。</p>
虽是惊惶后的半夜忙碌，但这些妇人已全然无惧，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p>
“还得是朝廷兵马，可甄氏纪律严明，这伙食也是真好！”</p>
“哎呦！住在咱们这个地方，兵油子还见得少了？以往见过的匪兵，哪有今天的规矩？”</p>
“那你们说，咋地今日的就这么好呢？”</p>
说话的妇人用碗盛了些汤，放在嘴边尝了尝咸淡，满足的肉香味让她眯起了眼睛。</p>
“听说是一位皇子亲自带人过来的。”</p>
“皇子？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吗？”</p>
“那当然了！除了皇帝的儿子，谁还能叫皇子？”</p>
“皇帝的儿子还冒雨打仗呢？”</p>
“是啊，所以这些兵才这么卖命。”</p>
“皇帝家的人就是有钱，出手也阔气，不但当兵的吃的好，还给俺们发钱。”</p>
“那他以后就是皇帝了？”</p>
“谁晓得呢！皇帝又不是一个儿子……”</p>
妇人们越说越远。</p>
“都在这胡说些什么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进来，道：“煮熟了赶紧装好了，给军爷们送去！”</p>
需求太大，妇人们负责煮，男人们负责送。</p>
在周彻的全城经济动员下，辛苦的军士全数吃上了肉汤和姜糖水。</p>
在这个时代，这已是抵御寒冷、褪去讥疲最好的东西了。</p>
有的将士缩在火炉旁的被褥里，眼睛都没睁开，就将两碗吃了个干净。</p>
而后满足无比的睡去。</p>
许破奴连肉带面，一口气吃了四碗。</p>
“怎么只吃四碗？”</p>
贾道坐在他跟前，也端着一口碗，反而皱起了眉：“这可不像你平时的饭量。”</p>
“总觉得有点冷。”许破奴哈了一声，又道：“碍不了事，就我这身子骨，睡一觉起来，照样能厮杀！”</p>
贾道点头，难得严肃：“你可要看好身体了。”</p>
他又叫来帮忙的人，吩咐道：“去取个大澡盆，再烧两锅水，放生姜、艾叶煮透。”</p>
“是。”</p>
他话刚说完，那边许破奴便传来了鼾声。</p>
贾道替他将被褥掖进肩里，这才转身离开。</p>
乌延王坐在赤延菹面前，手里也端着一碗肉汤，慢慢喝着。</p>
他不是很困，一来年纪大，对睡觉需求少；二来他来时赶上了好天气，路上不算太辛苦，又提前到城里多歇了两天一夜。</p>
“六皇子一直如此待人吗？”</p>
“是的，极为真诚。”赤延菹点头：“别的不说，我们一路过来，我们吃啥他便吃啥。行军只比我们快，不比我们慢，还要兼处理诸事。”</p>
“我听路上的河东军说，他曾在河东发了大财，自己从不奢侈浪费，钱多用来给军士添衣甲。”</p>
“除了朝廷的俸禄外，他还会额外发一份作战薪资，抚恤更是高的惊人。”</p>
“一旦破城，第一时间便是封锁府库，但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他会做明账，该有的赏赐分文不少……”</p>
赤延菹很困了，但提到这些事，他还是一口气说了很多，甚至手舞足蹈，脸上写满了兴奋。</p>
杂胡，哪怕是像乌延这样的大族，也难免摆脱被雇来征讨的宿命。</p>
一个讲信用、赏罚分明的大国雇主，那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大腿。</p>
以往从征，死人很多，拿到手的好处，那是少之又少。</p>
“他给了你什么？”乌延王是老人物了，直接问实在的。</p>
“随行的每个人分了一套甲、一把汉刀、一匹马还有一匹布。”赤延菹道。</p>
乌延王一惊，而后沉默在那。</p>
他连续灌了几口肉汤，又问：“他真的是讲信用的人吗？”</p>
“那是一定的！”</p>
他将碗搁下，目光坚定：“跟着这样的人，才会让我们族群兴旺……不对，才能在这个混乱岁月更好的生存下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