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手指,指尖泛起惨白。浓稠的黑暗将她裹挟,苏子诺突然感觉衣裤猛然一湿,血水带着羊水瞬间把苏子诺的裤子打湿。</p>
她就像是一只困兽,她几乎忍不住的想要放弃,但是她不允许自己那么做。</p>
她挪动着脚步往森林一点点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腿要被劈开,腹部疼痛一次又一次,让她在昏厥的边缘,苏子诺死死咬住牙齿,糖糖就要出生了。</p>
苏子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走回她落脚过的废弃茅房。</p>
阵痛,切断脐带,用草药汁液消毒,没有人知道苏子诺是怎么熬过来的,</p>
生产是最凶险的过程,但是似乎跟现在的局势比起来,一个人在毫无医疗条件的地方生下孩子,竟然变得不那么可怕。</p>
苏子诺没时间害怕,每一分钟都在思考怎么活下去。</p>
但是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个孕妇最后被“体恤”时迷茫的神色,那团蠕动的血肉,像是垃圾一样扔掉的心脏…</p>
糖糖一出生心脏就有问题。</p>
她心里清楚是从崖上掉下来时受到的损伤,但那颗被挖出来的小小心脏却像是不肯放过她一样,来来回回在她梦里浮现。</p>
是她对不起那个孩子。</p>
那个时候,她不确认那些村民的身份,那时候她只是求最大的安全,不想被雷靳炎以外的发现,那时候引开视线的动作只是一种试探,她没有想过一个动作,会导致后来的那么惨烈的一尸两命。</p>
可是,这都不是她可以逃脱的借口。</p>
冰凉的触感让她似乎又一次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苏子诺猛的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应声,慢慢合上。</p>
走廊里的欢笑声渐渐消减,然后被彻底隔绝。</p>
随着电梯上升,她无力的靠在电梯壁上。脸上布满了泪痕。</p>
那个孕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哎嗨还小,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战勋爵并不能保护他。</p>
她不能去见哎嗨,连靠得更近都不能。</p>
五年来的第一次重逢,哪怕她伪装得再好,只要对视的一刹就会泪流满面,她不能再轻举妄动。</p>
那些汹涌的情绪、无法控制的思念一定会让现在的战一诺察觉出端倪,毕竟他是战勋爵的孩子。</p>
苏子诺无声的抱着自己,抽泣都不敢发出声音。</p>
而此时战一诺带着糖糖已经在这层楼找了个遍,每路过一个病房,糖糖就会探进小脑袋偷偷往里面看,但每次都是失望。</p>
两人站在楼梯口,战一诺低头看糖糖。</p>
糖糖小脸绷的很紧,嘴角轻轻抽动着。</p>
战一诺脸色沉了沉,伸手抬起糖糖的下巴。</p>
小萝莉懵懂地望着他,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眨巴眨巴。</p>
战一诺立刻松开手,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找不到妈咪就会哭,事实上是自己想太多。</p>
“我带你回病房。”战一诺把手背在身后。</p>
“小哥哥,糖糖把口水滴在你手上了吗?”糖糖看着战一诺皱眉得样子立刻问。</p>
战一诺愣了一下,摇头。</p>
糖糖得病服很普通,但是很干净,从病服皱巴巴的程度来看,不像是今天入院,但是她身上却有萌萌的奶香,所以他肯定糖糖不会流什么口水。</p>
“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糖糖紧接着问道。</p>
战一诺的目光顿了顿。</p>
“我没有不开心。”战一诺很快回答,像是标准答案。</p>
糖糖却突然挣脱他的手,哒哒哒跑到楼梯上,以此来让自己和战一诺目光平视。</p>
她撑起下巴,秀气的眉毛一点点皱起来,“小哥哥不开心,妈咪说过,一个人不开心,就像是花朵没有香气,很容易分辨的。”</p>
战一诺准备拉她下来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意识到这个小孩子真的在问自己开不开心这个问题,连口水也是为了引出这个问题。</p>
他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浑身上下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浓重。</p>
他不喜欢有人探究他的内心,说他像花他也不会开心,甚至有一瞬间,战一诺怀疑这个小女孩是那个女人特意派来接近自己的。</p>
战一诺慢慢直起身体,什么都没做,糖糖已经忍不住想要缩起自己小小的身体了。</p>
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哥哥不开心,时间很可能比想象中更短暂,不应该用来不开心,可是她还来得及告诉小哥哥真理,小哥哥就突然一下变得气势让她害怕。</p>
就在这时,病房里窜出一只小短手,直直冲着糖糖。</p>
战一诺余光一扫,动作敏捷抱起糖糖拉到自己身侧,“滚出来。”</p>
“小妹妹!”同样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让战一诺皱了皱眉。</p>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招惹这些小萝卜头。</p>
小男孩穿着病号服,手里抱着一大罐糖果。看起来比糖糖大两岁点,应该在七八岁的年纪,个子在同龄人中算不小,但是在战一诺的面前就没法看了。</p>
但是小男生还是坚持挺直胸板走到战一诺身前,对着糖糖努力保持气势:“我给你糖吃,我们可以一起玩儿,他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