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纠结她提的这个问题，没意义，于是我问：“既然你这么恨我，你为什么不把短信交给警察？</p>
“有用吗？只是一条短信而已，也许你那天晚上根本没去西元山，你只是在耍他玩，所以他就傻傻地当真了，他死于意外，警察找你有什么用？能定你罪吗？能把你拉去枪毙给他偿命吗？不能！你身后还有薛照给你撑腰，就算警察知道了，这事也是不了了之，我为什么要交给警察？”她恨恨地说。</p>
我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了呢？</p>
这都是高一鸣的算计，他删掉了他原手机里的短信避免警察上门，但是他知道夏越一定会找我麻烦，比起警察无意义的例行公事，夏越对我的伤害才是致命的。</p>
我心塞死了，特别想离开这里，可是不能，夏越目前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不能离开她。</p>
接下来夏越就是默默垂泪，我坐在距离她远一点地方默默无言，心里沉重又压抑。</p>
后来她哭得累了，我就让她洗洗睡觉。</p>
我担心她，所以晚上我们就睡了同一张床，就像以前一样。</p>
黑暗中，谁都没说话，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p>
以前，偶尔她会撒娇似的跑来我这跟我蹭一晚上，大学时假期外出旅行，订了同一间宾馆也是这样睡在一起，那时，我们躺在月光里，窗外路灯漏进来的余光中，谈天说地，聊我们的梦想，聊男女感情，甚至聊到我们以后的老年生活，她说反正她不要结婚，我就算结婚了也得抽时间陪她玩，可不能有了老公孩子就不理她了，不然她就哭给我和我老公看，她说她这辈子最开心幸运的事就认识我和江楚楚这两个好朋友，她说我们要一辈子，老了的时候还能手挽手去做美甲逛商场，她说……</p>
那么多美好的旧时光啊，见证着我们最亲密无间的友谊。</p>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比起这个，我更心痛她的变化，她是夏越啊，骄傲自信的夏越，她永远都是昂首挺胸的生活姿态，可是那个美好的夏越被高一鸣杀死了，留下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陌生又残破的夏越，让我不知道该如何修补。</p>
因为怀孕的缘故，我特别容易犯困，哭了一会就睡着了，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侧夏越的动静，她好像起床了。</p>
我一惊瞬间清醒，问她：“你干嘛去？”</p>
她正往外走，“我去倒点水喝。”</p>
“我帮你吧。”我坐起来。</p>
“不用。”她打开门出去，又再次关上了门。</p>
我拿出手机一看，才十一点。</p>
我打开床头的台灯等夏越，很快她喝水又回来了，我关上灯，我们继续睡。</p>
“唐清。”我迷迷糊糊刚有些睡意，夏越突然叫我。</p>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在呢。”</p>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夏越喃喃地说，我听见她哭泣的声音。</p>
我心里一酸，回身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辈子的朋友还做够呢。”</p>
她一笑，“是啊，这辈子……还没做够，可是一切都毁了……”</p>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一定要洗清自己的清白，修复我跟她的关系，一定。</p>
“早点睡吧，我累了。”她的声音轻而柔，透着一种飘渺的无力感。</p>
“好，睡吧，明天我给你炖鸡汤喝。”我拍拍她的手臂，钻回了被窝。</p>
先是睡得很香甜，后来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高一鸣浑身是血站在我的床前，指着我狰狞地骂，唐清，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了夏越，都是你害的……</p>
我吓得清醒过来，天已经亮了，我看看时间，六点半的样子。</p>
我起床去了趟洗手间又回来，重新躺回了床上，我看了眼身侧的夏越，她睡得正沉，因为昨晚哭太厉害，眼皮肿了起来，即使如此，她仍然很好看，成人的睡容都是极丑的，可是夏越不，她看起来非常安静，有一种……死寂的安静，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p>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煞白煞白的，她在风月场所上班，总是熬夜，而且为了这段感情心力交瘁，皮肤状态难免变差，她需要好好补补，我心想，这段时间我得多炖点补汤给她喝，上次做手术她肯定没有得到好的休养，所以身体亏损得厉害。</p>
她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我担心她冷，便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臂准备放进被子里，可是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一种彻骨的冷渗进我的手尖。</p>
我内心猛地一颤，手抓住她的手臂，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p>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p>
我心里升腾起不好的念头，我不敢深想，我紧盯着她的脸，那种煞白像刀一样扎疼了我的眼睛，我颤抖着手，伸到她的鼻尖处……</p>
我慌得又收回来，没有呼吸，没有热气……什么都没有……不不不，不会的！</p>
我推了推她的身子，声音颤抖地唤：“夏越……夏越……你醒醒……”</p>
她的身子有某种不正常的僵硬。</p>
天好像突然被塌了，砸在我的脑袋上，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膜被吵得疼，我浑身都疼，我几乎失去了意识……</p>
不知道过了几秒钟还是十秒钟，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说是哭，不如说是吼，好像把声音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一样。</p>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神经，夏越死了，她死了，她就死在我的身边……</p>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我的眼睛完全看不清那人，恍惚间闻见了熟悉的烟草气息靠近了我，他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臂，他的脸晃在我的面前，似乎在着急地说着什么，可是我一句也听不清，随即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胸膛滚烫，与夏越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夏越，我应该给她叫救护车，我应该送她去医院，医生可以救活她的……</p>
我挣脱那人的怀抱，慌里慌张地去床头找手机，手机也是模糊的，我抓过被子用力地擦擦眼睛，好了，眼睛亮了，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号码了，我拨下了120，报了地址……</p>
当我挂断电话，才发现床边蹲着一个人，他正在试探着夏越的鼻息以及大动脉，试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白牧野……”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是他，他昨晚又来了，来了就没走，他在我一墙之隔睡了一夜，不过这不是重点，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满怀期待地问，“白牧野，夏越……夏越她没事吧？”</p>
他身手了得，对人的身体比我了解，然而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却不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