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嘉柔离开报社以后先到律师事务所向张卿许咨询了一下私下和解时索赔的话术。</p>
等她回到家里，其余两个人已经到了。</p>
严格意义上，今天应该是秦雩和霍行舟第一次正式会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p>
两个一米八几、西装革履的大男人往这老旧小区的楼道里一站，也算一道风景线。</p>
“你们就在这干站着？”沈嘉柔想到自己就在隔着一条街的事务所里坐着反而迟到了半个小时，有一点不好意思。</p>
霍行舟似笑非笑：“我做好人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p>
秦雩则是笑得像一只无害的绵羊：“我也做好人好事，把不需要过马路的老奶奶扶回来。”</p>
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倒是跟沈嘉柔想象中不太一样。</p>
怎么形容呢？</p>
不像仇人之子相见分外眼红，也不像利益冲突针锋相对。</p>
更像是秦雩说“我是好人”，霍行舟说“我不信”，秦雩说“爱信不信”，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p>
有一种他们都希望对方不在沈嘉柔的生命中存在，但又无可奈何的妥协。</p>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进门以后霍行舟很直白地说，“我们已经把赔偿问题谈好了，你等着收钱就行了。”</p>
沈嘉柔：“啊？”</p>
秦雩慢条斯理地走进了客厅：“你这样让我妹妹多没有参与感呀。”</p>
“有那么熟吗？就开始叫妹妹了？”霍行舟反问。</p>
秦雩无视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烧房子的立案记录、霍少提出私下和解的支票、你坠楼的全部医药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秦栀的辞职信、她上回绑架伯母的精神损失费。”</p>
他彬彬有礼地问：“你看还缺点什么？”</p>
沈嘉柔有些震惊的看着比自己想象中种类还多的文件：“这个竹杠敲得确实挺没有参与感的……”</p>
“哦对了，你们报社被网民声讨，肯定需要你出面解释‘误会’，演讲稿我也帮你准备好了。公关的事务所我认识几个，名片给你放在这里，需要的话，费用我出。”秦雩微笑着表示自己还能更贴心。</p>
霍行舟问：“演讲稿是你写的？”</p>
秦雩：“找了代笔。”</p>
霍行舟晃了晃手机：“多巧，我这里也写了一篇，是我亲自写的。公关我也认识几个。”</p>
“霍少文笔一定比公关好。”秦雩很真诚地笑着，让攻击都落入了棉花里，“您投资的报社请到的公关也一定比我临时搬的救兵更了解时局。”</p>
霍行舟反问：“那公关费你还给报销吗？”</p>
秦雩颔首：“我家小妹不懂事，惹出了麻烦，自然不能让霍少破费。”</p>
霍行舟笑起来，眼神冰冷而尖锐：“秦大少爷语文成绩肯定不错吧？双关用得这么好。”</p>
秦雩完美扮演着棉花：“哪里哪里，我是艺术生，文化课都很一般。”</p>
“那秦大少爷是德艺双馨了。”霍行舟阴阳怪气的水平也毫不逊色，“希望家教也能提升提升。”</p>
秦雩又拿出了他那副什么错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架势：“是是，我以后一定多扶老奶奶过马路，提升我的个人素养。”</p>
霍行舟：“……”</p>
一场开屏孔雀和埋头鸵鸟的较量分出了胜负，沈嘉柔也看完了所有的文件。</p>
“呼——”</p>
沈嘉柔一点都不意外。</p>
放火的事霍柏宇找了一个人背锅蹲监狱，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他甚至把污点甩到了艾华工厂幕后老板身上，声称这是手下的背叛、对他的栽赃陷害。</p>
至于秦雩……</p>
他更是一点点狐狸尾巴都没露出来。</p>
霍行舟不是一个会轻易释放敌意的人。他这么冷嘲热讽、狂轰滥炸，就是希望秦雩能露出一个破绽。</p>
一个人变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p>
秦栀的恶行一直没有被曝光，很明显是秦雩一直在善后。</p>
他对于秦栀这一系列行为的反应很平静，自己出面道歉、砸钱了事——如果不是因为沈嘉柔身份特殊，甚至只有后者。</p>
秦栀不思悔改，秦雩更不思悔改。</p>
作恶的人有错，纵容、包庇的人就没有错吗？</p>
但沈嘉柔抓不到他最直接的错处。</p>
她与霍行舟对视一眼，霍行舟向她摇摇头，示意先解决眼前最紧要的事。</p>
先处理掉缠身的麻烦，再对付不怀好意的敌人。</p>
“对了，沈小姐的伤要不要到市里最好的骨科医院看一看呀？”</p>
秦雩在他们两个交流眼神的过程中，忽然出声：”霍少的医院，医生道德素养肯定是信得过的，只不过骨科未必是最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