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柔坐在民宿的屋顶上，看着下面洪水滔天，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今日绝对不会死在这里。</p>
她也说不清她为什么会在天灾面前如此坚信霍行舟一定会到她面前来。</p>
可能因为他跟自己保证过，他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危险面前。他一定、一定会赶到她身边、挡在她身前。</p>
“我等你。”沈嘉柔在心中轻声说。</p>
暴雨带来的寒冷好像被这份信念驱散了不少。她搓搓手，把暖和一些的手贴在脸上。</p>
“快点来。”</p>
……</p>
“妈、妈，您慢一点儿。”秦霖在乱石之间踉踉跄跄追着健步如飞的妈，“您到底急着去哪儿啊？”</p>
秦夫人：“找你妹妹。”</p>
秦霖一愣：“秦栀？她不可能在这里呀？”</p>
她从小最讨厌蚊虫，又讨厌在不光鲜亮丽的山路间行走。难道是他不在国内这几年转性了？</p>
“别跟我提她，她不是你妹妹。”</p>
秦霖无奈：“她又做错什么惹您生气了？您别说这种气话。”</p>
秦夫人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他：“你们就这么护着她？哪怕她杀人放火？”</p>
“我哪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啊……”秦霖扶额，“我是挺烦她的。但是，妈，你这气话一说，岂不是显得大哥替她挨打二十年像个冤种？”</p>
他感慨：“几年不见，您也是被我爸传染了。动辄这个不是你哥哥，那个不是你妹妹。都说亲情经不住寒心，这么念叨念叨，家就散了。”</p>
秦夫人沉默下来，转过身继续向前走。</p>
“大哥因为太听话，你们稍有一点不顺心就把他一顿骂。秦栀因为被宠着，任性到天破了个洞，爸妈也舍不得骂她半句。我们中间这几个，说到底向上看大哥，向下看秦栀。”</p>
秦霖低头看着路，绕开两块石头追上去：“妈，你刚刚的气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让二哥三哥听到。”</p>
他幽幽说：“懂事、有本事的，兔死狗烹。被你们无原则宠溺坏了的，你们嫌弃自己酿成的恶果，将她抛弃。”</p>
“我们三个从此要如何自处？”</p>
秦夫人又一次停住了脚步。她这回甚至很久都没有回过身跟儿子对视。</p>
“你跟你大哥太像了。”她说。</p>
“是，所以我对大哥此时的寒心感同身受。也很明白，他跟我一样，表面上义无反顾地走了，实际上只要有一点点亲情挽留，又会奋不顾身地回来。”秦霖回答。</p>
秦夫人心酸：“那孩子，有心事也不跟我们说，说走就走。”</p>
秦霖反问：“万一他已经无数次求救但你们视若无睹呢？万一他已经心灰意冷才选择了不辞而别呢？”</p>
相较于秦霁歇斯底里的谩骂，秦霖一声声轻言细语更像软刀子诛心。</p>
“咱们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都说不准，先不聊这个了吧？”秦夫人无可反驳，选择了逃避。</p>
秦霖轻叹：“但大哥生死未卜的时候，你们却在怀疑他演戏……”</p>
“我已经在反思了。”秦夫人没有像平时那样用暴力制止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在耳边响起。她说：“我想保护好我的每一个孩子，才来到了这里。”</p>
秦霖问：“所以，这里有我的一个妹妹？哪来的？”</p>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又低头看看脚下裂了的路：“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您是怎么想到赤手空拳跑到山洪救人的？”</p>
秦夫人又被问到沉默。但这个问题她回避不了，最终解释：“我以为秦栀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就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p>
“哇塞，秦栀是雷公电母转世投胎吗？”秦霖没太理解她的逻辑。</p>
秦夫人尴尬：“那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p>
她对秦栀几斤几两还是了解的。</p>
“那我们要朝哪个方向才能找到我那忽然间冒出来的妹妹？”</p>
这么大一座山。</p>
真有可能找得到人吗？</p>
……</p>
霍行舟看着信号弹的说明书，秦雩竟然还蛮有良心。这是延时的信号弹，点燃以后一分钟才会窜上天。</p>
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逃跑时间。</p>
他根据秦雩的要求点了导火索，迈开步子往树林里跑去——遮挡物越多，被追杀时安全性越高。</p>
这片营地支了十个帐篷，目测有20个人以上，只有两个人朝霍行舟追了过来。</p>
霍行舟在树林里绕圈，伺机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衣着。很明显，他们身上有枪，但没有提前拿在手里，那就意味着枪没有上膛。</p>
他只要出手速度够快，反杀他们两个应该不困难。</p>
霍行舟吊着他们兜圈，心里默默计时，等待直升飞机坠毁的那个瞬间他们分神。</p>
只有一个机会。</p>
必须把握住那个瞬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