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应该话说当年了吧？谢茂和衣飞石都洗耳恭听。</p>
哪晓得宿贞就说了这么一句，就默默添汤吃菜，还把面前的一杯红酒喝了个涓滴不剩。</p>
喝完了该话说当年了吧？侍应重新斟上酒，宿贞吃了菜，又喝了一杯红酒，还是不肯说当年的事。</p>
一直到她把一整瓶红酒喝了个干干净净，衣飞石想劝她少喝一些时，她才放下杯子，轻声说：“《道德天书》目前还在境内，当年境外来的圣谕战士都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p>
“您当时把我放在杭市，是为什么？”衣飞石单刀直入。</p>
“因为您也认为岑皖的选择很正确。我留在杭市比留在您身边安全？”</p>
“——是必须留在杭市，还是必须不能留在您身边？”</p>
宿贞沉默。</p>
良久之后，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京市长街，说：“我以为你起码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查到这里。谢茂给你很多提醒和帮助？——谢指挥官，不如你告诉我，你们特事办究竟想知道什么？”</p>
“我目前在休假。”谢茂说的是真话，齐秋娴给了他三个月带薪假期。</p>
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特事办的薪水该去哪里领。</p>
衣飞石解释说：“这和先生没有关系。如果您不肯透露十九年前的事情，那您是否能告诉我，把我留在杭市和岳王庙有关系吗？”</p>
“有。”宿贞简单地回答。</p>
“有灵异势力要杀我？”</p>
“是。”</p>
“您知道这股势力是谁？”</p>
“知道。”</p>
“和爸爸的死因有关系吗？”</p>
“……不知道。”</p>
宿贞一开始就说过，敌对势力非常强大。非要说她对对方一无所知，那不现实。她知道对方的大概身份，却不敢靠近去查证对方和丈夫死亡的关系，因为，她虽然死了丈夫，却还有一个活着的儿子要保全。</p>
她假惺惺地给了衣飞石一大堆岑皖相关的线索情报，却没有向衣飞石坦诚任何“强大势力”相关的细节。</p>
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衣飞石靠近那个“真相”。她仍然选择保护自己的儿子。</p>
衣飞石也放下筷子了，问：“您打算让我自己继续无头苍蝇地查？”</p>
宿贞摸了摸手上的戒指。</p>
她面向落地窗，看着窗外的景色。</p>
谢茂趁机向衣飞石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刚才宿贞被问到伤情时，她就摸过自己的胳膊。</p>
衣飞石立刻醒悟了过来。</p>
宿贞为什么在见过他的第二天就突然出国去了？真有什么紧急业务，非得在农历春节的时候去处理？</p>
他意识里始终把宿贞当作相夫教子的妇人看待，被谢茂提醒才知道完全不对。宿贞这就是单枪匹马出国去“查证”了。当初她不敢查，是因为她要保护儿子。如今儿子已经藏不住了，她只能主动出击。</p>
——在她的认知里，容舜找到石一飞可能是个巧合。谢茂找到石一飞则绝不是巧合。</p>
谢茂找上石一飞就等于特事办找上了石一飞。宿贞对特事办怀着强烈的不信任感，甚至怀疑特事办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对她而言，事态已经严重到无法周全的地步，必须采取行动。</p>
甩出岑皖这条线索敷衍住衣飞石之后，她立刻就安排了出国的行程。</p>
衣飞石不问了。</p>
宿贞出国带了很多人，行程根本藏不住。</p>
回头问问容舜，或是找童画帮个小忙，就知道她找上哪方面的势力了。</p>
宿贞面前的落地窗完美映出了谢茂提醒衣飞石的全过程。她无奈地转过身，说：“给我一点时间。”</p>
“你对付不了。”衣飞石说。</p>
对付得了，就不会让儿子漂泊在外十五年，自己守着骨肉分离的痛苦日夜煎熬。</p>
那是因为还有牵挂，还不到必须拼命的时候。宿贞不会告诉儿子，她准备拼命了。她理所当然地就撒了一个谎：“等我查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也不知道。”</p>
从前她确实不知道。</p>
现在，她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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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撒谎。”衣飞石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