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两个兵衙的人都来了，只怕今天闹出的动静还真就不小。——几大兵衙之间，各自都隐有几分较劲。除非惊动了上边，或是事态难以控制，否则，卫戍军手里的活儿绝不会通知锦衣卫与羽林卫来协理。</p>
“不必猜了。”</p>
谢茂静静看着西城兵马司房脊下悄然潜伏的身影，眼底抹过一丝笑意。</p>
虽然他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可是，来的既不是锦衣卫，也不是羽林卫。</p>
是衣飞石。</p>
旁人的裤子扯了也就扯了，信王的裤子是不能乱扯的。这位可是一等王爵。</p>
所以，衣飞石没有再动。他身手太好，若是再动一下，只怕满屋子仆婢都会吓哭。</p>
于是就出现了身手不凡的衣飞石，却被几个小丫鬟压着不能动的情景。</p>
“朱雨去请大夫，孤与小衣独处片刻。”谢茂一句话解除衣飞石的窘境。</p>
惊魂甫定的宫人侍从们再三确认了衣飞石的状态，见他确实低眉顺目没有失心疯的迹象，自家王爷神志也很清醒正常，方才遵命鱼贯退去。</p>
衣飞石被几个小丫鬟压在地上，此时尴尬地跪直身体，低声道：“殿下恕罪。卑职冒犯了。”</p>
刚才闹那一场太过刺激，刺激得谢茂现在都有点软不下来，就不敢太靠近衣飞石，唯恐这愣头青再来一次厉害的，他就真的太没脸见人了。他略不自在地揽住放下的长发，说：“你过来，让舅舅看看。”</p>
衣飞石毫不怀疑信王对自己的觊觎之心，对此要求并无异议，行至谢茂身前，也将长发撩起。</p>
和嫌弃长发麻烦经常偷偷修头发的谢茂不同，衣飞石一个标准的古代人，对理发这件事不甚热衷，少年气血茂盛，一头长发生得乌黑茂密，长长地垂至腰下。此时将长发撩起，臀上令丫鬟惊呼的伤痕就刺入了谢茂眼帘。</p>
……！！！</p>
谢茂憋着一股劲，想要抵抗少年衣飞石宽衣解带带来的冲击。</p>
衣飞石动手撩起长发时，他甚至有一种心跳加剧的窒息感，简直比他穿越前第一次都激动。</p>
然后，他看见衣飞石臀上的棍伤，顿时就心疼痿了。</p>
“你爹是疯了？”</p>
谢茂火热的心与身体都变得冰凉，他冷静地扣住衣飞石肩膀，几乎难以想象，伤成这样，这少年为何还能活蹦乱跳地上阵杀敌？</p>
少年青涩健康充满柔韧活力的臀腿上糊满了鲜血，看着就没一寸好肉，触目惊心。</p>
初见衣飞石时，谢茂就看出衣飞石有些不适，衣飞石也腼腆地说被父亲责罚过。这年月封建家长对儿女拥有生杀大权，惹毛了抽一顿板子真是家常便饭，谢茂也被文帝揍过，连皇帝做太子时也以长兄身份抽过谢茂。——真不是什么大事。</p>
这时候谢茂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衣尚予揍衣飞石这一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训诫。</p>
这是往死里打吧？</p>
他轻轻将手放在衣飞石不曾受伤的腰上，太靠近棍伤的地方根本不敢碰，指尖微微发凉。</p>
重生好几次做惯了封建社会大家长的谢茂，对动不动对臣下子女仆婢施以体罚这事已经麻木了，他自己都能眼也不眨地吩咐出“杖毙”的刑罚。他被人打过，也下令打过无数人。可是，当他亲眼看见衣飞石身上的棍伤时，一种诅咒封建制度的怒火就窜了起来。</p>
凭什么当爹的就能打儿子啊？凭什么当官的就能打属下啊？凭什么衣尚予就能打小衣啊！</p>
打人犯法的好吗！衣尚予你这样虐待未成人年，孤要剥夺你的监护权！</p>
“小衣，小衣你怎么样了？你还能动吗？不不不，你别动了，孤让人抬个小榻来，你趴着别动，大夫马上就来了，……来，你扶着舅舅，乖……”谢茂声音冷静无比地哄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上浮着一层无法排遣的烦恼与心慌。</p>
衣飞石很诧异地看着他，说：“……伤得不重。”真伤得厉害，他还能爬瓮城？</p>
谢茂却固执地架住他的胳膊，将他全身重量都接了过去，分明二人都在入浴之前，加起来也就谢茂身上还有一条亵裤，可搂在一起偏偏没有任何尴尬与暧昧，只剩下谢茂几乎成为实质的震惊与心疼。</p>
感觉到谢茂火热的目光瞬间化作小心翼翼地珍视，衣飞石心中涌起古怪的滋味，又很快被他镇压下去，解释道：“殿下，真的伤得不重，是我骑马进京磨了磨伤处，大约看上去吓人，其实父亲就罚了几下，动手的亲兵也有分寸，不会使力打我……”</p>
谢茂觊觎他身体是真，对他的爱护也不是假的。衣飞石还年轻，面对谢茂对他的好，他无法无动于衷。</p>
谢茂敷衍地应了几句好好好，转头就冲外边怒喊：“小榻抬进来没有？大夫呢！”</p>
几个宫人被催得屁滚尿流，直接把谢茂寝宫中的美人榻扛了进来，被谢茂指着鼻子骂：“脑子被狗啃了？不会铺上几个软枕？侯爷受了伤，这么矮的榻他怎么上得去？”</p>
刚刚还爬瓮城杀敌、策马狂奔的衣飞石：？？？？？？？爬不上去？我？</p>
宫人们飞奔着出去，飞奔着进来，给一尺高的美人榻上堆了七八只软枕。</p>
谢茂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衣飞石，让他一手掌着堆到了半腰高的软枕，说：“你慢慢哦，慢慢趴上去……”</p>
被伺候成残废的衣飞石满头黑线，到底还是不能在宫人面前下了谢茂的面子，只得扶着那夸张地软枕慢慢趴在美人榻上。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好像真的要废了的错觉……</p>
待衣飞石趴好之后，谢茂才一层一层地软枕抽出来，最终只留下一个软枕叫衣飞石趴着，蹲在榻前关怀地看着：“这样好不好？还是再给你垫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