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沿遮住了顶上的两只眼，一百八十度左右平转了几次头后，它冷静地评价。</p>
它用触须把盆往后挪，盆和它的甲与尖刺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滑落了几次，它把盆卡在两根大的刺中间，恰好露出四只眼睛。</p>
静静：“……”</p>
虫哥你现在像个偷地雷的你知道么。</p>
就这么定了，以后如果再见面就叫你虫哥。</p>
“它比看上去轻。”有了新称号的虫哥再度评价道。</p>
“轻很多。”</p>
站起身转了几圈后，虫哥把盆放下，顺便把散落在地上的多余物全拢在静静面前，还给了她。</p>
“谢谢。”静静说着，微笑了一下。</p>
把其他的收回小挎包里，她又拿出一个没有变形的，“如果你喜欢，这个送给你。”</p>
虫哥再度做出了那个腹甲收缩的受惊样子。</p>
“咕？”</p>
静静咧嘴笑起来。</p>
因为她呲出牙，它也咧开口器露出牙，甲刺又要立起，静静连忙收起这个笑容。</p>
“我不是要攻击你，我……算了。”静静摇摇头，“这个送你，你收着吧。”</p>
它又咕了一声，声音从喉咙深处窜上来，像一串气泡。</p>
静静说：“我总是会穿梭，有时候会碰到相同的时空，以后也许还会见到你，比起打来打去，做个朋友更好些吧。”她把轻钛合金的盆推向对方，“这是朋友的证明。”</p>
即使知道对方理解不了，静静还是克制地微笑了一下。</p>
虫哥紧紧缩着甲腹，绷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弛了一些。</p>
“朋友？”它说。</p>
它果然没理解。</p>
静静说：“就是……同伴？伙伴？战友？”她换着几个词，直到说出了兄弟，虫哥的腹甲有规律的挛缩起来，像一排浪。</p>
“兄弟？”</p>
它等离子利刃防护状地挡在身前，甲腹侧伸出三四条触须撑在地上，缓缓地、缓缓地落下上身，与静静面对面。</p>
“兄弟？”</p>
它又重复，可静静说不出话来了。</p>
和静静相比，虫哥的头很大，四只双瞳对镶在面孔上，眼上附着被膜。它们齐盯着静静，不同步眨眼时，它内部因吸光而显出洗刷过的空旷。</p>
从人的审美来看，它们很美。</p>
静静放轻呼吸，极近得距离下，她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古怪的气味，像下过雨的夏天，湿漉漉的草地间那种味道，腥味、腐臭和不知名的甜香混杂在一起，有种不搭调的违和感。</p>
它似乎并不需要呼吸，身躯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鼻子一类的器官。它靠得很近，静静能听见它头部传出阵阵的簌鸣。</p>
它盯着静静，口器下的一个小喷口慢慢打开，一丛触须间犹豫着探出了一根。那根触须很纤细，在空气中缩探时闪耀着金黄的色泽。</p>
静静忽然发现了它身上香味的来源。</p>
是那丛小触须。</p>
可是……静静想。</p>
它靠过来是要干什么？</p>
等全咽下去，她对剑圣说：“我的包是别的魔法师朋友送的，能装很多东西，但是活的不行。而且就算钻空子把什么以物品的名义放进去，在穿梭时空的时候也会被撕裂溶解。”</p>
说到这里，静静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的期限只度过了四十分钟，吃一顿饭还绰绰有余。</p>
“能借给我看看吗？”</p>
静静耸耸肩，用没有沾油的手掌把包带弄长，虽然包还挂在身上，但足以递到剑圣面前。</p>
“抱歉。”静静眨了下眼，“原谅一个旅行者的小心翼翼吧。”</p>
剑圣理解地微笑。</p>
他只是把包拿起来，把光芒凝聚在手掌上，像抚摸一样碰了几下静静的毛毡包，很快便还给了她。</p>
“说实话，我无法理解。”剑圣坦诚地说，“这上面有我所不知道的法术，但它很有趣。”</p>
“我也不懂，我只是帮了他的忙，然后接受了馈赠而已。”静静说着，用小拇指挠了挠额头，“不过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p>
剑圣问：“你无法控制旅行的方向吗？”</p>
“嗯。”静静说，“穿越是完全随机的，我顶多能在临走前几秒知道是新世界还是去过的地方。”</p>
剑圣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p>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专心地吃掉了小半只哈雷。等靠后坐直，静静才感觉到自己撑得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