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直接转过身去。</p>
段敬仪又一次重重叹息一声,带着侍卫离开。</p>
倪胭翘着长腿,慵懒地靠在长榻上,望向床下,开口:“他走了。”</p>
骆孟从床底爬出来,身上蹭了些灰。戴在脸上的半边面具落下来,他慌忙侧着身,将面具重新戴好,然后才望向倪胭道谢:“谢谢娘娘又一次救我。”</p>
倪胭百无聊赖地玩着一绺儿自己的长发,慢悠悠地开口:“娘娘?你在讽刺我。”</p>
“没有!没有!”骆孟急忙朝倪胭走了两步,又顾忌着什么停下脚步。</p>
倪胭掩唇,轻笑了一声。她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慢慢收起眉目之间妩媚的笑,换上一种浅淡的表情,淡淡地说:“骆孟,段敬仪称帝不过九年,如今这大好江山尚未稳固,多少豪杰自立为王。你就不想……也闯出个什么名堂?”</p>
“我……”骆孟眼中露出犹疑之色,“我以前只是个侍卫,现在也什么都没有……”</p>
“段敬仪曾经也而不过是个农家子,泥腿子罢了。”倪胭侧首,纤纤玉指抚过桌上金灿灿的金砖,“若你有鸿鹄之志,这些钱银你拿去招兵买马。”</p>
“娘娘!”骆孟惊觉自己又叫错了称呼,急忙捂住自己的嘴。</p>
倪胭轻笑,眸光流转:“都怪他段敬仪太小气,是少了些。”</p>
她施施然起身,走到床头柜翻找,将一个锦盒翻出来亲自送到骆孟的手中,淡淡道:“也不太多,是这两年攒下来的。一并拿去罢。”</p>
骆孟慌忙接住,只觉双手中握着的锦盒沉甸甸的。一想到李烟儿的钱是怎么攒下来的,骆孟更觉得沉重,握着锦盒的双手都在发颤。</p>
倪胭淡淡地说:“你要没这个志向就算了。皇位我自己抢也行,我就是有点懒,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干。”</p>
什么狗屁凤命,她是龙。</p>
“骆孟立誓绝对不辱使命!”</p>
“行啦,少来立誓这一套。墨迹。”</p>
倪胭拾起段敬仪放在小几上的那页小楷塞进骆孟手中,说:“你儿子写的。”</p>
骆孟一怔,望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小字,面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p>
倪胭已经重新回到了长榻,懒散地踢了鞋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小几上,悠悠道:“是男人就把自己儿子抢回来。”</p>
骆孟温柔的眸子逐渐染上坚定和决绝。他望向倪胭,再不复往昔的局促、畏惧:“烟儿,你等着!咱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p>
倪胭不甚在意地笑笑,语气敷衍地随口道:“好啊,我等着。”</p>
骆孟咬了咬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几步跨到倪胭面前,俯下身来想要抱她。</p>
倪胭抬手挡了一下,含笑望着他:“我身上可有梅.毒。”</p>
“我不怕!”铮铮汉子热血沸腾。</p>
倪胭娇笑不歇,她的笑声落入骆孟的耳中成了致命的蛊惑毒.药。</p>
倪胭指尖儿点了点骆孟的额头,半嗔娇笑:“你这傻小子。”</p>
她又伸了个懒腰,说:“身上乏得很,帮我烧热水。我要沐浴。”</p>
“好!我这就去!”</p>
骆孟得了命令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高大的身躯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他听见身后的倪胭又一阵轻笑,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得红了。</p>
倪胭看着掌心里骆孟的七星星图由初始的一颗星升到三颗星,无趣地摇摇头。</p>
毫无难度。</p>
骆孟烧完热水,立刻出去了一趟,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药塞给倪胭,涨红了脸:“大、大夫说……如、如果症、状态比较轻还是可以治的。我看你只有手背上有那么一丁点……”</p>
他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p>
倪胭愣了一下,才抬手看自己的手背。</p>
顿时了然。</p>
她眼尾轻佻,自然而然带出几分妩媚的笑,用手背去蹭骆孟没戴面具的右半边脸颊。</p>
骆孟笔直地站在那里,躲也不躲,目光坚定地望着倪胭。</p>
倪胭轻笑,他将手背递到骆孟眼前,笑着开口:“看清楚了吗?蚊子咬的而已。不信的话,你摸摸看到底是什么呀。”</p>
骆孟愣住了。</p>
“摸摸看呀。”倪胭偏着头,半偏的云鬓落下来。</p>
骆孟鬼使神差地摸上倪胭的手,又将她娇嫩的手紧紧攥在宽大的掌中。他望着倪胭的眸光从茫然到释然,又到坚定。他忽然抬起手臂抱住倪胭,把她紧紧禁锢在怀里,闷声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p>
“傻小子,松手。我快喘不上气了。”倪胭望着他无奈地笑。</p>
骆孟顿时有些发窘,立刻松了手,低着头说:“你快去沐浴,一会儿水要凉的。”</p>
倪胭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望他,嫣然笑着:“一起吗?”</p>
骆孟摇头:“我给你守着!”</p>
倪胭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眉心轻轻蹙起。这傻小子脑子里也太一根筋了,这样的傻小子真的能造反成功?</p>
算了,先让他打个前阵。要是他实在不是抢皇位的料,她自己来。</p>
多大点事儿。</p>
倪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推门,见骆孟背对着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似乎自她进去洗澡,他就没动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