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看柴火有点少,便想喊了高昌允同他去捡点柴火,但他因白日里走路时不小心被一截枯枝刮伤,陈晈觉得他也不方便,便打算拿了一截火把自己去了,邵傅听见了,要陪着她去,但她觉得邵傅去定然是要给她添乱的,便拒绝了。</p>
陈晈踩在洁白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四处望了一下,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p>
那树林是一片白桦林,树叶都掉光了,繁多的枝桠伸得密密麻麻,相互交错,将头顶的天空划分成许多块,陈晈弯腰捡柴火,正抱了一抱在怀中,那柴火有点割手,她一松手,怀中的枯柴差点掉下去,此时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帮她将柴火搂住了,并笨拙的往自己的怀里带。</p>
陈晈一抬头,殷栩正低着头仔细的拢着那些要掉下去的枯枝,似乎是自言自语: “我不太会抱,你且去刮些树皮来,我将它们捆起来,应该要好抱得多!”</p>
陈晈愣了一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并未听见你走路的声音!”</p>
他面无表情的答道:“你,太专注了!”</p>
陈晈挠挠后脑勺,便捡了石头去刮树皮,突然视野里闪过一道黑影,她心头一亮,对着殷栩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p>
说着朝着那黑影跑去。</p>
殷栩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情况,便看见她从雪地里跃起,借着旁边一棵白桦树的气力跳得老远,落地时在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的雪地里滚了一个圈,好似逮住了个什么东西,少顷,她略圆得脸蛋渐渐的在月光下清晰了,笑得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手里逮着个不断蹬腿的灰兔子:“啧!好肥得兔子!”</p>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朝着他跑过来,微风拂过,身后小树林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篡着兔耳朵将兔子放他面前显摆:“你亲手抓过野兔子么?不是用箭射的,你摸摸,还很软!”</p>
说着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兔子背上。</p>
果然很软,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兔子似乎在不情愿的蹦了一下,那触感奇异得很,他甚至红了脸庞,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异样的情绪,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p>
她似乎活得和他一点都不一样——明明,是多么相同的遭遇。</p>
似乎是得了肯定似得,她笑得很明朗,把兔子耳朵往他手里一塞,说道:“你等等我,我再去捡一些柴火!”</p>
她显然已经忘记,方才要刮树皮这件事了。</p>
“嗯!”</p>
他应道,将柴火放在脚边,整整齐齐的码好,捡起她方才丢下的石头,自己去刮树皮来捆柴火。</p>
两人忙活了一阵,突然听见林子里竟然还有枯枝踩出来的咔嚓声,殷栩的反应比陈晈更快,声音凌厉地问道:“谁?”</p>
这是一种长期以来养成的警惕!</p>
金绍堂抱着柴火从树杆背后走过来,道:“殿下,是我!”</p>
陈晈小跑过来,他看见她,将柴火啪地扔在地上,也去刮了树皮来捆,只把陈晈当做空气。</p>
殷栩见是他,便放下了防备,两人各自背了两大捆枯柴,便叫了陈晈往回走。</p>
那些枯柴虽然不重,却咯人得很,十分不好背,邵傅和高昌允见两人过来,赶紧上前去给他们松柴火,高昌允又急忙的往他们身后望,只见陈晈一只手里拿着一只兔子,另一只手拿着两只枯柴,正蹦蹦跳跳的走来,倒是轻松得很。</p>
邵傅指着她道:“怎地你没有背柴!”</p>
陈晈道:“我拿了兔子啊,再说了,你没看见我这只手里也拿着干柴?”</p>
众人:“……”</p>
陈晈把兔子给高昌允,嘱咐道他去将兔子剥了皮,金绍堂其实一早就看见那只兔子,他其实有点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但是那兔子后来就一直被陈晈拿着,他便没有心情去逗弄了,听陈晈这样说道,他冷笑了一声,道:“残忍!也不晓得谁说那兔子还很软。”</p>
话罢,陈晈和殷栩同时抬头看他。</p>
他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他又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说话的,不过说实在的,陈晈方才的马屁拍得真恶心,还说什么软软的,无非就是为了讨殷栩欢心,现在却要将兔子吃掉,还真的变得尤其的快啊!</p>
陈晈撑着下巴道:“我说的,难道不软?是没有你的脾气硬!”</p>
高昌允咳嗽了一声,抽出了一柄小刀,哼哼道:“哎哟,你们是一天吵三回,我还是去剥兔子皮吧!”</p>
说着便去剥兔子皮了。</p>
过得一会,兔子肉和马肉都烤熟了,发出袅袅的香味,虽然没有盐巴和辣椒,却惹得人食指大动,陈晈扯了一块马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邵傅虽然心有愧疚,但他已经吃了很多顿,便也背着金绍堂小口小口的咬下去,连吞咽都觉得很小心,高昌允也一边啃着马肉,一边将兔子肉递给正在吃野菜的金绍堂。</p>
金绍堂愣了一愣,转眼去看陈晈。</p>
陈晈迎着他的目光,夸张的舔了一口马肉,还发出啧啧的声音,表现出这马肉尤其的美味。</p>
气得他掉过头去,接过兔子肉啃了一大口。</p>
他已经连着吃了两顿的野菜,这点热量根本就不够御寒,更遑论他们还要翻山越岭,今日黄昏时他其实已经饿得没有气力,还好陈晈没让众人继续走,现在他不能矫情,否则,明日绝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p>
可没想到兔子肉太烫,他被烫伤了舌头,嗷呜的喊了一声,瞅着橙黄橙黄的兔子肉怨愤的捂着嘴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倒是傻得很,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连殷栩,也难得的溢出了微笑。</p>
吃过晚饭后,众人便接着聊自己小时候的事情,</p>
陈晈认为小时候虽然有陈学年这个混蛋,但她其实过得也是尤其的多姿多彩,便捡了许多趣事来说,例如同梨大牛去打猎的经历,又或者去跟着陈妞陈田田去捉虾捕鸟的趣事,她讲得都是几位娇生惯养的少爷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因此大家便都听得十分的专注。</p>
邵傅和金绍堂却是没有什么令人惊奇的,无非都是富家子弟那几样,从小便被灌输上进的思想。偏邵傅讲得津津有味,这其中便涉及到他家的家业。</p>
此时陈晈方才晓得,邵家原来是江南一带著名的四大家丝绸商之首,实打实的家财万贯,他们一家,代代出生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就会拨算盘了,偏邵傅是异类,说了话不会拨算盘,倒是会拿笔,令邵老太爷高兴了很多天,毕竟他们家世代从商,就没有一个能做官的,即便是有,也是花银子买来的,且都做不成什么气候,倒是折回来从商后,将银子一钵一钵的赚了进来,例如他大哥。</p>
金绍堂却是和外界的说得不错,出身于世代簪缨之家,父亲现在身居大理寺少卿,祖父则曾是礼部侍郎,另外几个堂哥也都身居官职。</p>
陈晈对这几个职称没什么研究,并不觉得惊讶,倒是高昌允听后,越发沉默了,众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倒是金绍堂依旧兴致勃勃的说着,他三岁时就能默写三字经等一列的书,十岁学问已经十分了得,那名震江南的小神童便讲的是他。</p>
说完,他特地挑衅的望了陈晈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