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冰水变温，在玻璃壁上笼罩出袅袅白雾，一瞬即散。</p>
沈酌双手抱臂站在白晟身后，不置可否。</p>
“——不过话说回来，后来还是有影响的。”突然白晟话音一转，回头把杯子递回给沈酌，笑道：“你猜我第一个觉醒的异能是什么？”</p>
“……”</p>
沈酌接过玻璃杯，没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他。</p>
S级可以拥有无上限的异能种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越先觉醒的异能就越强。白晟的Fatal Strike毫无疑问是因果律，首先觉醒的却是另外的能力，可想而知跟他最深切、最难忘，也最耿耿于怀的执念有关。</p>
白晟看着沈酌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仔细看那笑容似乎有点说不出的怪异：</p>
“是火。”</p>
“我恨当年围观的人，我永远都和解不了，我想把他们找回来统统烧死。”</p>
厨房安静无声，空气都仿佛凝滞了。</p>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沈酌无声一哂，喝了口温水，顺手把玻璃杯放回台面：“真是毫不意外。”</p>
他抽身向外走去，下一秒却——</p>
砰！</p>
突如其来的力道把沈酌拉回来强行压在了冰箱上，脊背发出撞击的闷响。两人身体几乎相贴，白晟攥着沈酌的手，近距离俯视着面前这双锐利而冷秀的眼睛，笑着问：“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监察官？”</p>
沈酌被迫向后仰头：“我听见了，你想怎么样？”</p>
“你就一点制裁我的意思都没有？”“我制裁你什么？”</p>
“……”</p>
白晟略微扬起眉角，端详着面前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半晌说：“我心怀仇恨还有危险动机，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社会威胁，你竟然不想立刻给我套个电击项圈然后找个罪名扔进监狱关一辈子？”</p>
沈酌失笑起来，仿佛感觉有一点滑稽。</p>
“心怀仇恨。”他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懒洋洋道：“心怀仇恨的人是不会出手为飞机上那些普通人收拾劫机犯的，也不会在收拾完劫机犯之后，用异能细致地给两个机长疗了伤。”</p>
白晟紧盯着他：“那几个傻逼向我开枪，也许我只是被他们所激怒……”</p>
“那你不会在飞机落地后的第一时间就质问那个枉顾人质性命、拒绝与罪犯做交易的混账是谁，更不会在后来逼问我，如果那趟飞机上没有进化者的话我又该怎么办。”</p>
“……”</p>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私，怨恨，阴暗，不平，无法消解的执念，难以言说的愤懑。若灵魂曝光于天日，这世上没有人是圣人，但并不影响我们做一个好人。”沈酌从禁锢中抽出一只手，随意拍了拍白晟的脸：“我相信凭你的财力是有办法去追查当年那些围观者的，很高兴我经过仔细调查后，发现你自始至终不曾尝试过。”</p>
“作为S级进化者，只要你努力尝试当个好人，对我来说就足够了。”</p>
两人几乎正面对视，白晟几乎能从那双漂亮的瞳孔里看清自己的脸，良久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笑了起来。</p>
刚才那森寒凶戾的神情散去，终于露出了狡黠的真容。</p>
“……说实话吧，监察官。”</p>
白晟俯在沈酌耳边，嘴唇几乎要触碰到那薄到透明的耳廓，尾音仿佛带着意犹未尽的钩子：“其实那天机场第一次见面时，你就从我身上嗅到了相同的气味，你看出了我们奉行的可能是同一条准则……”</p>
“你这个看人一眼定生死的人，从最开始就不讨厌我了，是不是？”</p>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连眼神回避的丝毫余地都没有。</p>
白晟那体质比一般人强悍太多了，以这个姿势攥着沈酌左手腕，强迫性地把他整个人都抵在了冰箱门上，那几乎是个心跳都紧贴着对方胸腔的距离。</p>
沈酌上下打量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S级，须臾哼笑一声，那意思明显是哄你两句你别蹬鼻子上脸，然后伸手指指窗外：</p>
“看见那外边的马路了吗？”</p>
顶层往下一览无余，繁华江景人流踊动。</p>
“你要是真敢跑出去放火，立马就能沉浸式体验我的所谓准则。”沈酌拍拍白晟后脑，语调轻慢刻薄：“到时候我一定如你所愿，套个电击项圈把你关起来，二十万伏一天三次，保管你爽得升天。”</p>
白晟：“……”</p>
沈酌猛地发力把白晟一推，抽身就要往外走。</p>
“哟，还威胁上了！”白晟闪电般回过神来，立刻把他抓回来拦腰一扛，几乎悬空摁在了流理台边，不管不顾地俯身压下去：“真想给我套项圈啊，来你给我演示演示……”</p>
呼地一声门被推开。</p>
“人呢？陈组长找你俩有急事，刚才网上突发新闻——”</p>
杨小刀的话音戛然而止。</p>
厨房流理台边，两个监护人身体纠缠，衣着不整，申海市监察官狼狈不堪被摁在台面上，向来一丝不苟的衬衣被揉得乱七八糟；某个姓白的S级蛮不讲理压在他身上，结实的手臂揽着他后腰，强行把他整个人嵌进自己怀里，一个膝盖硬卡在了他大腿之间。</p>
三人六目相对，彼此表情空白。</p>
气氛凝固数秒。</p>
“你们成年人真不检点！！”中二少年再度破防，捂着眼睛摔门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