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这几年愈发独立聪慧，青春期的时候还会因为父亲一年不到就另娶而闹着不学习，高考完还会因为喜欢的男孩子有了女朋友而厌食，这几年却好像越来越懂事了。
成绩优秀、听话懂事、吃苦耐劳、学习认真。
他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初三时亲生母亲就病逝、再也没有妈妈的小女生而已。
他又听见电话里的时辰呢喃：“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我妈妈给我做的汤圆了，我好想吃。我也不敢哭，我怕我妈妈觉得我不懂事，怕我爸爸就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也不敢任性，我特别特别努力地学习，可我拿了第一都没人夸我了。我很想做个乖女儿，但是我现在真的好想我妈妈啊，特别想跟她说，有个男生不喜欢我。然后我妈妈会安慰我，说，没事的，起码她还在。”
“我真的太不争气了，明明早就知道程初不喜欢我，结果我还巴巴地凑上去让人家讨厌。我知道别人都怎么看我的，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可我就是很喜欢他，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捧到人家面前。”
电话里再次沉默。
谢云持蓦地就很想抱抱这个女孩子，然后告诉她，她真的很棒，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她。
一个二十岁的、比任何人都勇敢真挚的女孩子。
“哥，这是我喜欢程初的最后一小会儿了。”
程初是她当时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现在亲手拔下来的心头刺。
“就这样。”时辰抬头看着墙角的似有若无的蜘蛛网。
人总要学会放下一些东西，才能继续往前走。
她再也不想困在十六岁了。
她已经在原地等了太久太久，她不想等了。
是她自己画地为牢，也是她自己想要自由。
等到时辰挂断电话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也已经恢复过来了。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像是出去接了通电话一样。
程初抬头看了她一眼。
根本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早就知道时辰有男朋友了，也早就知道时辰和自己一点都不可能，甚至时辰今天的反应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程初却有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很强烈的感觉——
就好像，他在今天，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一样。
这种感觉甚至让程初有点透不过气。
他没来由地心慌。
程初抿了抿唇：“打完电话了吗？”
时辰头都没抬，看着电脑屏幕点了点头。
“我……”程初试探着开了口，却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向来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也从来不喜欢解释。
何况，他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时辰在心底叹了口气。
“程初，我们到底曾经也是同学。”她抬头看他，“虽然我们也的确没有什么再见到的可能了，但是，如果真的要再见……尽量还是少说话。”
程初顿了顿，压抑着神色。
“你可真够心狠。”
“心狠？”
时辰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因为程初的这个词而又不平了起来。
她怒极反笑：“程初，你真没意思。”
本来不欲多说，时辰今天却有点按捺不住情绪。
“你告诉我程初，我究竟做错过什么，好让你能厌恶我这么多年？几年过去了，到现在都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我除了曾经喜欢过你，还犯过什么错吗？”
程初手背上青筋尽显。
“你觉得曾经喜欢我是犯错吗？”
时辰挺着背，在程初面前保留着最后一份骄傲。
她点头：“对，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程初一阵沉默，好半天才语带嘲讽：“呵，原来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闭口不言。
值班室里一片寂静，偶尔只能听到时辰鼠标滑轮滚动的声音和键盘按动的声音。
时辰抿了抿唇，看到微信头像闪动。
是徐临青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