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芝的葬礼墨北辰一手操办。</p>
他对外给阮芝的身份是他的长辈。</p>
无须言明，跟墨家九爷沾亲带故，能让他亲自操办葬礼的，自然有的是人卖面子。</p>
来灵堂追悼的人很多，都着黑衣，一脸沉痛。</p>
可他们明明连阮芝是谁都不知道，表演悲伤，也只不过是给墨北辰面子。</p>
但墨北辰不在意这些。</p>
给死人看的戏，只要他们演得足够好，是真情还是假意又有什么关系？</p>
墨北辰一袭黑色西服，胸口别着一朵哀伤的白花，站在灵柩边，生疏地当作为家属回礼。</p>
唐夜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是活久见。</p>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九爷对人挨个鞠躬。</p>
转头，却看见门外那群来悼念的人自觉让开了一条路，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形缓步走了进来，是厉勋爵。</p>
他带来了一束白菊花，脸上没有半点哀戚的神色，给逝者上了香后，厉勋爵走到了墨北辰面前。</p>
“清清身体不适，不能来。她让我替她带一句话，劝你节哀顺变。还有……”</p>
说到这里，厉勋爵姿态有些僵硬地伸出手，上半身微微前倾，相当敷衍生疏地做了个拥抱的动作。</p>
然而，他连墨北辰的衣角都没碰到，两人先各自嫌弃地后退了一步。</p>
能让厉勋爵这种有洁癖，且极度厌恶肢体接触的人做到这份上，只能是他家那位厉太太开了口。</p>
“咳……”厉勋爵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我太太的意思，让我，给你个拥抱。说能缓解你的悲伤情绪。”</p>
一旁的唐夜：“……”</p>
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九爷像是情绪悲伤的？</p>
这两个男人站在棺材旁边，都能自带精英会谈的气场，也是绝了。</p>
唐夜默默地将来悼念的人引到一边，给他们腾出说话的地儿。</p>
厉勋爵淡淡看了眼挂在一旁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妇人他是第一次见，听说是姜颜的养母。</p>
“姜颜送走了？”</p>
墨北辰神色有些无可奈何。</p>
“自己跑回来了。”</p>
这倒是姜颜的作风。</p>
厉勋爵目光落在墨北辰脸上，转而逐渐沉肃起来：“你的手术不能再拖，该动身去十三洲了。皇城这边，墨家我会替你看着。”</p>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分量却摆在那儿。</p>
有厉勋爵坐镇，墨家那几个老东西自然不敢乱来。</p>
但厉勋爵还不知道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他这一趟去，九死一生。</p>
赌的不是运气，是命。</p>
厉勋爵没有久留，卿清怀孕以后，他几乎半归隐的状态。</p>
在这种时候，愿意来一趟灵堂，也是把墨北辰当兄弟。</p>
现在老婆的话也带到了，厉勋爵走了过场，便离开了。</p>
灵堂内烟熏缭绕，墨北辰受不惯这味道，来祭拜的各个也都是人精，连墨北辰脸上细枝末节的细微变化都窥察得一清二楚，当即识趣地走人。</p>
不到十分钟，原本热闹的灵堂瞬间安静下来。</p>
墨北辰站在遗像前，静默片刻，看香炉里那三根香即将焚尽，他去续上新的。</p>
突然间，裤兜里的手机发出嗡鸣。</p>
墨北辰看了眼屏幕，没有显示来电号码，但他心里有数。</p>
墨北辰接听了。</p>
“你在哪？”</p>
他的私人号码知晓的人没几个，而在眼下这个时候，选择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给他打电话的，只有姜颜。</p>
“呵……”姜颜讥讽地笑了一下，声线紧得微微发颤，“你是想知道我在哪儿，还是想我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