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苏幕遮的身形，忽的动了。</p>
起初只是缓缓踱步，数息之后，已然是大步流星。</p>
大道震荡，劈开层层焰浪！</p>
岁月跌宕，铺就通衢大路！</p>
苏幕遮直直的朝着碑林的深处走去。</p>
群山之巅。</p>
苏幕遮停下了脚步。</p>
密密麻麻的坟茔消失在苏幕遮的眼前。</p>
山顶之上，烈焰盘旋，狂风肃肃。</p>
五色土堆就九层祭坛。</p>
这里不是阵法的核心处，却是火汤绝地的正中央。</p>
祭坛上，有一团纯白灵焰灼灼燃烧，扭曲虚空，荡碎阴阳。</p>
这是无限接近于大千级数的灵焰了。</p>
而此刻，这等灵焰，却在烧灼着盘膝于祭坛正中央的一道人影。</p>
他苍老的已经不成样子，身形佝偻，须发枯败稀疏，一身道袍也已腐烂，却紧紧地贴在老道的身上。</p>
九道泛着不朽气息的锁链透体而过，又没入大山之中。</p>
这是很残忍的自封之法，老道用这样的方式，生生将自己锁在了祭坛上，锁在了灵焰中。</p>
缓步走到近前，苏幕遮看到了老道沾着鲜血写在祭坛上的几个古字。</p>
因为身体内存在着不朽物质，老道的血液也因之沾染上了不朽气息，纵然万古岁月逝去，那几个血字，依旧殷红。</p>
恨！恨！恨！</p>
恨……</p>
是在恨长生无门么？</p>
还是在恨自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不朽之路？</p>
又或者，到了晚年，不祥降临，老道只是纯粹的在恨自己？</p>
没有人能够回答苏幕遮了。</p>
老道的身躯已经僵硬。</p>
但是苏幕遮能够感应到他身上残存的道法气息，与这万山之阵同出一源。</p>
眼前之人，也是万古岁月之前，造就了这惊世绝地的古老修士。</p>
他，或者说祂，是这条阳世不朽路上的先行者。</p>
可惜，容纳神明之力，窃取诸天本源。</p>
这是过于驳杂与凌乱的力量，甚至无法与不朽物质匹配，反而因之冲散了自身大道根基。</p>
如此，永恒的乃是道与法，却非是修士本身。</p>
或许，那群山中的诸伪神之尸，证明着他们曾经做过很伟大的事情，有着惊世的手笔！</p>
或许，漫天的神君名讳，证明着他们甚至瞒过了先天古神，瞒过了阳世唯二的尊者！</p>
但是，路走错了，注定只会凉薄落幕。</p>
哪怕老道用着几乎自虐的方式，想要用灵焰祛除体内驳杂物质，却终归无力回天。</p>
……</p>
转过身来，苏幕遮站在山巅，俯瞰着不远处的郁郁丛林。</p>
苏幕遮欲要一步迈出。</p>
万山绝阵，凛然杀机，一时间全部汇聚到了苏幕遮的身上。</p>
不止是地火凶煞之炁，更有这群山埋葬的诸位“神君”残留的诡谲物质。</p>
这一步，苏幕遮终归没有迈出。</p>
“还不是时候……”</p>
呢喃自语着，苏幕遮一手挥出，便已经撕裂了虚空壁垒。</p>
等再抽回手臂的时候，一团纯白灵光便已然被苏幕遮摄取在掌心中。</p>
蚀日灵元，无上清炁。</p>
比起这一路所见，所谓无上清炁，反而难以拨动苏幕遮的道心了。</p>
一路尘烟漫过。</p>
等黑烟散去的时候，苏幕遮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p>
烈焰焚空，霹雳声不绝于耳，也因之掩盖了苏幕遮那意味深长的叹息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