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咎祖不在，或者身体抱恙，说话的内容又相对私密，事关重大，那么就要用手语。</p>
这是为了防备两个除咎师。</p>
一个是卜算子，另一个是青阳先生。</p>
他们二人能窥测天机命理，用手语会远比说话造成的因果小。</p>
只有咎祖，能以无上神通屏蔽这二人的推演。</p>
见咎祖下了命令，咎相这才淡淡开口：“巫祖圣安，佑我巫族豫立亨通。”</p>
咎祖嚼着毛肚，含糊不清地道：“你觉得公孙纳这人……怎么样？”</p>
咎相沉思片刻，给出八个字的评价。</p>
“日出之云，一代明君。”</p>
咎祖听完愣了一会，夹起锅里烫好的一片青菜放在调料碗里搅拌了几下，送入嘴中。</p>
“呵，倒是贴切，初升之阳，尚存云雾遮挡，仍有障目，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光照寰宇。”</p>
咎相看着沸腾的鸳鸯锅，里面有一些虾和贝类。</p>
“治大国若烹小鲜，从这次的排兵布阵能看出来，公孙纳做得足够精细，临危不乱，面面俱到，亲贤臣而远小人，诸如蓝景焕之流，只是他故意留在身边立威的一只猴。</p>
“他先是早早让十大组织进入战备状态，导致我们族人在各个平行世界难有作为。</p>
“我们在南柯的暗子刚一现身，他就迅速针对四域进行了战略部署，形成反包围圈。</p>
“由于多年隐藏，我们在南柯全域的暗子战力下跌，并无太大威胁，他仍一直摁住九寰局的高级士兵不去支援燕无介。</p>
“这个陷阱，他一直没踩。</p>
“最让我欣赏的，是他对定风波和燕无介这两人问题的处理。</p>
“公孙纳完全可以不让燕无介去闭关，而是让他和唐宋、宫先生、元明清、破阵子、嬴丞在定风波的平行世界提前埋伏，如果我们派去的圣使不够多，他们就能围而歼之。</p>
“同理，我们也可以将七位圣使全派到定风波或者燕无介某一个人的平行世界中，以最短时间将其击杀。</p>
“可公孙纳还是选择了分兵，且很早就通知了元易宫，就是料到我不会让七位圣使都去一个地方。</p>
“这一步棋，他下得很险，但也很妙。</p>
“多谋善断，思虑周详，心细如发。公孙纳已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九寰局历史上最出色的首领。”</p>
咎祖边吃边听，吃得津津有味，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听咎相的解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平静地开口问道：“纵观古今人类的皇帝，目前的他可比作哪一位？”</p>
咎相思虑少顷，作出回答。</p>
“早期的明宪宗。”</p>
咎祖刚吃完一片牛百叶，咂巴咂巴嘴之后，拿纸巾擦了擦手。</p>
“嗯，差不多，很像，但公孙纳比朱见深强点，起码不恋母。”</p>
公孙纳和明宪宗朱见深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很像。</p>
二人都有悲惨的童年，十五六岁即位，接手一个烂摊子，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和各方关系。</p>
朱见深接手的是被朱祁镇祸害成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p>
公孙纳接手的是刚刚打完第二次辟元战役，百废待兴的大宁王朝。</p>
朱见深为朱祁钰和于谦平反。</p>
公孙纳想为九黎族那些无辜的族人平反。</p>
朱见深早期重用贤臣，平定流民，使朝政清明有序。</p>
公孙纳将第二次辟元战役后，九寰局和十大组织支离破碎的关系重新修缮如初。</p>
咎相轻声道：“天洪这一朝，会远比成化那一朝精彩。”</p>
成化是朱见深的年号，天洪是公孙纳的年号。</p>
咎祖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一次，会成为天洪这一朝的污点吗？”</p>
咎相盯着锅里的一把漏勺，勺中一直在烫着一样食材。</p>
“会，人永远无法做到认知以外的事，这次我这个局，他破不了。”</p>
咎祖从容一笑，伸手将烫了很久的漏勺拿出，把里面煮到火候刚好的一块排骨扔给了旁边一直恭候不语的咎。</p>
这个四米高的咎就像捡了宝一样激动，将排骨一把塞进嘴里，快速嚼了几口咽下。</p>
接着它浑身有一道恐怖的气息散发开来，几秒后又迅速融回其体内，消散不见。</p>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实则这个咎的气场和身体灰色的凝实程度都已大大不同。</p>
它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谄笑道：“多谢巫祖大人，巫祀大人赏赐！属下一定不负重望！”</p>
说完，它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老头和老太太在这片偌大的空间里继续悠闲地烫着食材，吃着火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