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纳抬起的头颅缓缓低了下来，平视前方，轻声呢喃。</p>
“自有后来人……自有后来人呀……”</p>
他转过身将李承嗣拥入怀里，柔声道：“说得好，偲偲。”</p>
李承嗣将头紧紧贴着公孙纳胸膛。</p>
“陛下想通了吗？”</p>
“嗯。”</p>
二人在烛灯下相拥无言。</p>
而李承嗣不知道的是，公孙纳不是想通了，是无可奈何了。</p>
假设这次出事的不是白鹿学院，是另外三个学院随便哪一个，公孙纳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心态波动。</p>
他很不甘。</p>
为何天助咎而不助南柯？</p>
为何……为何偏偏是白鹿学院？</p>
具体原因，他连李承嗣都不能说，只能埋在心里，自艾自怜……</p>
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还好是白鹿学院，不然咎的目标如果是另外的学院，恐怕一个师生都活不下来……</p>
其它学院，院长也都是甲级，但他们没有孟修贤，他们没有哪个学生能认识老武这样的神秘强者。</p>
这种天意所致，矛盾到极点的心态，这才是公孙纳最难受的点。</p>
正身以除咎，何身可胜天？</p>
……</p>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层。</p>
偌大的空间中，天花板漆黑如墨，一眼望不到顶，地面是整整齐齐的方形瓷砖，一眼望不到边。</p>
在空荡荡的地板某处，摆放着一张餐桌，上面是一个火锅，内里没有冒热气，周围没有任何食材。</p>
老头形象的咎祖和老太太形象的咎相端坐在餐桌两侧。</p>
从上方俯视下去，才能看到火锅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p>
从里面飞出丝丝灰色气息，最终汇聚成一个四五米高的身影，正是不知常。</p>
它一出现便立刻匍匐在地，唯唯诺诺道：“巫祖大人，巫祀大人圣安！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请赐罪！”</p>
“咳咳……咳咳！”</p>
咎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巫尊厦都跟着在颤抖，空间内的场景像是信号不好一样模糊不堪。</p>
咎相立刻闪身而至咎祖身边，将手贴在它背上，不顾一切疯狂注入精纯的灰色气息。</p>
好一会，咎祖才缓过来。</p>
这一次癸卯事变，它短时间内开了太多寰枢，又为了救不知常，跨次元以声音降下威压，伤了大量元气。</p>
两次辟元战役，几位甲级九阶的顶尖除咎师对咎祖造成的陈年旧伤还未痊愈，此刻又被牵动，伤势加剧。</p>
不知常将头紧紧顶住地面，诚惶诚恐道：“拖累巫祖大人圣体，属下该死！”</p>
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刚才那几声咳嗽，将咎祖脸上的五官完全咳得血肉模糊，半边脸耷拉下来，模样很是骇人。</p>
咎祖抬手抓着头顶的皮肤，向上用力一拉，将整具老头的尸体像是蜕皮般扯了出来，化作齑粉。</p>
再一看，咎祖已然变成一个西装笔挺，留着络腮胡的四五十岁大叔。</p>
“你要是该死，刚才在南柯我就将你真的杀了，起来说话吧。”</p>
不知常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腰，赔笑道：“谢巫祖大人宽恕！”</p>
老太太形象的咎相沉声开口。</p>
“此法虽效，却不达预期，罪不在你，乃白鹿之造化，运不该绝。</p>
“那名叫孟修贤的人类，三象齐身时实力已达臻元之境，你不是他对手很正常，就连我和巫祖大人都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p>
“我能花二十年时间去布这个局，那些除咎师也有人能默默读二十年的书来破了我的局，这就是人类的不凡之处，不然我巫族早就将他们连根拔起。</p>
“此次能将白鹿学院摧残至此，你已算对得起我跟巫祖大人的栽培，回去掌管默巫一系，尽早完全掌握神通，巫祖大人会给你正式赐圣使。”</p>
不知常欣喜若狂，跪下连连磕头。</p>